极权之「极」,在于权力极大,能够赶尽杀绝;也在于权力延伸极广,在政治上固然不容任何挑战,在其他领域,经济、宗教、文艺、不同专业等等,也要紧紧控制,对异己务必排挤、打压、斗垮。在香港,新近的一个事例,是教育局封杀教协。
教协是一个教师工会,会员占现职教师比例估计曾高达八、九成,即使近年稍有回落,仍然是教师行业最大的工会。面对这样规模的工会,无论在九七前或后,尽管不一定乐意,政府官员也必须与之维持一定的工作关系。远的不说,回归以后在教育改革、语文基准、缩班杀校等多项议题上,教育官员与教协高层的确是「有倾有砌」的。
教育常常是政权争取民心的范畴。前两任特首曾荫权和梁振英加强资助幼儿教育,正是教协多年的诉求,在政策形成过程,政府和教协自然有相当的或明或暗的互动。到了现任的林郑月娥,其50亿经常性拨款,改善班级与教师比例、减少合约教师等,都在回应教协,2018年5月她更曾亲身到贺教协的45周年会庆酒会并致词,说甚么教育不是「无掩鸡笼」、通识科十多年来都有问题,是2019年后她搞得灰头土脸后诿过于人的事。
对「反修例运动」以来的失利,对巨大民意的抵抗,政权必须有一套说词,用以解释其继续执政的正当性。当然,这说词的听众,主要还是没有充份资讯的国内民众,而且,说词也可配合斗争,欲恫吓教师,也打压教协,在极权控制来说,可谓一举数得。
因此,由《新华社》等的文章,到教育局新闻公报的指责,谩骂有馀,理据不足,例如《新华社》文章指教协污名化国民教育,或阻挠去殖民的教育改革,其实又是挪用民族大义的伎俩,骗不了全程目击无能施政的港人。至于指教协编制「公民抗命」的教材,为甚么又隐去不提这课题属于官方指引的课程范围之内?教育局所谓「供全港教师用以教授学生」云云,罗织罪名之馀,为何有多少教师采用的实据统计又欠奉?
不是要灭教协的「威风」,他们不过是替罪羔羊罢。政权诿过于教协影响年青一代后,难道就可回避缺乏人民认受的管治难题?稍懂教育原理的人,当会知道塑造价值观极其复杂,怎会像斗争论述所说那样容易?肯按事实说理的人,当会明白在香港这样的开放社会,市民对暴政的厌恶,又岂是教师或再隔一层的教师工会所能塑造的呢?
类似的政治斗争工程,其实早已到了不作任何掩饰的地步。像一年前的中学文凭试历史科取消试题事件,考试方在上午举行,造势的舆论、教育局的跟进,便接连在午后出笼,组织和部署不惜斧凿处处,为求的是所谓「震慑」的效果。这次简直如出一辙。《新华社》等两篇批斗文章在7月31日凌晨发稿,经香港媒体报道后,教协的回应声明和教育局的新闻公报,几乎在当天下午同时发表。教协还在思量如何澄清批斗时,教育局已在部署断交,教协以在野之身,根本无权无势,说理是必由之路,可是政治斗争不靠理性讨论,他们遇着的是惯于造势、滥权的对手。
斗垮教协就是斗垮一个几近十万教师会员的工会,当然是重要的政治任务,教育局中人可向极权主子邀功的。如果在《港区国安法》或其他刑事条例中钻不到空子,教育局给教协扣上的政治帽子,也许已够政权用于《职工会条例》上找蹅。空泛无据的政治批斗,即使可以吓退部份会员,教协的底子还是够实力应付的,如能配合足够的抗争意志,香港公民社会这一血脉,可望还能传承下去;教师或许一时受到震慑,在专业价值的稳固基础上,终究还是可以复原的。
文章来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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