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点绝望,眼瞅着那边还在不断的死人,身边却有很多人只在意保护好自己,甚至讨论如何借着这“机会”,将来过的更好。
许多人嘴里念叨着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句名言,却似乎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到底“无辜”在哪儿。所以想假设几个问题,把这“辜”给找出来。
如果你是奥斯维辛的看守,你会去执行那种把“坏人”,“垃圾”不断送进焚尸炉里的命令吗?如果你是个有职业追求的人,会为了晋升机会变本加厉的执行吗?如果你是个工作认真负责的人,会一丝不苟的执行吗?如果你是个天良未泯的人,会放弃这种工作,还是说把枪口抬高一寸,消极怠工,能少一个是一个?
要我猜,绝大多数人的直接反应都是:卧槽,这么恶劣的事情我才不会去做。很好,那我们来把问题扯远一点。
如果你是往集中营运送犹太人的列车员,你知道,或者并不十分清楚,但也不可能一点猜不到里面在发生什么,你会执行命令吗?
如果你是负责登记犹太人身份的工作人员呢?
如果你是负责抹黑犹太人的媒体人呢?
或者,你仅仅是一个集中营的建筑工,搬运工,清洁工,每天都看到罪恶在自己身边发生,但又似乎与自己关系不大,你会去选择拒绝这工作吗?
当你说拒绝之前,请先考虑这些理由:我不做,就没了饭碗,老婆孩子就要挨饿。再说所有人都做,只我自己不做,除了害了家人,一点用没有。我在,起码可以往好的方面努力,我走,事情只会变得更糟……
然后你的回答是?
去年写过个帖子,叫逃避之恶,是读完阿伦特那本著名的《艾希曼在耶路撒冷》之后的一些感想。把里面的内容再重复几段吧:
在这本书的前言后序及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正文里,阿伦特都在竭力向读者证明,在自我毁灭的道路上,犹太人的助纣为虐达到怎样惊人的程度。
书中最让我震惊的一句话,是审判过去二十年后,副检控官加布里尔巴赫告诉一位采访者,如果所有证人都出庭讲述犹太委员会的故事,“那么将不会有人记得艾希曼”。
在纳粹占领下的犹太人聚集区,都有传统的犹太领袖,他们应纳粹的要求成立犹太委员会,帮助登记名册,发放出售黄色卫星标记,管理维持秩序,然后按照命令把犹太人分批有序的送上通往集中营的列车,直到最后自己也上车为止。
她写道:如果没有受害者一方的合作,很难单靠几千个人,而且大部分还是坐办公室的,就把十几万人消灭掉。柏林地区的犹太人,最终全部由犹太警察集中,控制。波兰犹太人全程只看见过几个德国人。
她描述犹太官员成为杀人工具时的感受:他们就像在船倾覆之际,为安全抵达港口放弃大部分珍贵货物的船长们。就像牺牲一百人换取一千人性命,牺牲一千人换取一万人性命的营救者。但结果,他们往往将几十万人送上死路后,救出一千多人。
最后她得出惊人的结论:如果没有犹太委员会对纳粹的配合,局势会变得混乱,但犹太人的死亡总数不可能达到四百五十到六百万之巨。
我从这些事实中得到的教训是——相对于停止思考,只知服从甚至以此为荣的平庸之恶,难道与肆意妄为的权力合作,想要救人却害了更多的“好人”之恶,不是更值得琢磨寻味和警醒?
至于警醒之后怎么选择,我不知道。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不要停止思考,也不要停止对自己良知的拷问。不想让自己太难受可以理解,这是趋利避害的生物本能。但也别为了不难受,就把是非黑白全部颠倒,随便找些借口从此心安理得的随波逐流。
最起码,在心里给自己保留那么一丁点的难受。我们这一沟死水若还能有希望,或许就只在这点难受劲上了。
文章来源:民主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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