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誉为“钢琴诗人”的华裔钢琴家傅聪因感染新冠肺炎于12月28日在英国伦敦病逝,享寿86岁。波兰萧邦协会29日在官网说,傅聪过世,意味“萧邦传统中极为重要的一页阖上了”。当世界各国的人们缅怀着这位艺术家的时候,在中国的互联网上却也有人抓住了文革前傅聪赴英国的选择,批他为“叛徒”。
傅雷家书——先做人 、最后才做钢琴家
(萧邦,玛祖卡Mazurka in F minor, Op. 68 No. 4 / 1955)
1955年3月波兰首都华沙,二十岁出头的中国钢琴家傅聪带着父亲的家书背井离乡,他以这段演奏拿下最佳诠释萧邦音乐的玛祖卡奖及萧邦音乐大赛的第三名。
傅聪在当时写给父母的信中,描述自己在波兰找到音乐知音的激动心情:
我每一曲完了,大家都喊“再来一个”;而那种寂静也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音乐会完了以后,听众真是疯狂了,像潮水一般涌进来,拥抱我,吻我,让他们的泪水沾满了我的脸;许多人声音都哑了、变了,说他们一生从来没有如此感动过,甚至说:“为什么你不是一个波兰人呢?” (《傅雷家书》)
他的父亲、中国翻译家傅雷回了一封长信表达对儿子的思念,也鼓励他要对艺术的追求一直保有这般赤子之心,要保持真诚,自然“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到老也不会落伍。”
“我爸爸说第一做人、第二是艺术家、第三是音乐家,最后才是钢琴家。这个次序我认为就是应该是这样的。”傅聪在几年前的一段访谈中,仍信奉着父亲的教导。
“是中国背叛了他”
傅聪出生于1934年,老家在上海,8岁开始学琴,1954年赴波兰求学。傅聪1958年底毕业时,面对父亲傅雷在中国被打成“右派”,傅聪选择出走英国。
“那时候我不走、我回来(中国)的话,是马上要……这个没办法说了。"几年前,在中国国家大剧院的访谈里傅聪谈到此事,低头摇了摇手,“(若回中国)第一件事就是要劳动改造,这是肯定的,琴就不用弹了,我父亲被打成右派,我基本上就是个右派了,等着回去再给我彻底戴上这个帽子。"
傅聪的父母在1966年遭到文革红卫兵抄家后,上吊自缢。从出国筑梦,成了回不了家的异乡人,傅聪则直到1981年被平反后,才得以回到故乡。
“并不是我向往西方,并不是,也不是什么我选择自由,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傅聪说。
12月28日,当傅聪的死讯传来,中国的互联网上却涌现一波嘲讽与批判,有人指责他加入英国籍,有人更藉着留学不归国直呼为他为“叛徒、叛国者”。
“说他是叛徒那是非常荒谬的说法,是中国背叛了他,不是他背叛了中国。”曾在2009年到伦敦拜访傅聪的王丹告诉本台,命运写满文化人在中共暴政下的血泪。王丹记忆中的傅聪,跟那个冬天温煦的下午阳光一样——真诚而温暖。
贵在真诚
美国时代杂志曾经评价傅聪为“当代最伟大的华人音乐家”,但在各界追忆傅聪的文字中,人们更加推崇的几乎都是傅聪的人格修养。
台湾钢琴家颜华容回忆起傅聪在师范大学大师班的讲课。她说,当时年近八旬的傅聪亲切、毫不做作地分享对音乐的想法,甚至跟着其他音乐家们一起探讨著萧邦的“自我”特质,她一开始还感到讶异,一位伟大的音乐家往往被神格化、完人化,傅聪老师为什么这么看?
“我记得傅聪先生这样说:萧邦很自我,个人的痛苦和喜乐都非常重要,他在音乐里面把这些情感夸张到最大。他说,萧邦的灵魂非常热情,而且有深沉的哀痛,但没有一点感伤或无病呻吟的味道。”
颜华容说,傅聪谈的是一个艺术家直视自己痛苦与喜乐的真诚。“把这样的诚实用很美的、很艺术的方法去表达出来,这样的特色,不一定需要是音乐家,听傅聪先生演奏的爱乐者,也能感受到,这是无比的珍贵。”
过去的访谈中,傅聪曾被问道希望自己怎么被评价或追忆。他笑着说,“百年之后人家怎么说我,我也管不了了。哎呀,反正是身不由己的事情,身后名利的事情,顾不上这些,无所谓。”
文章来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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