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5日,河北高碑店法院开始河北大午农牧集团案的庭审。该集团创始人孙大午等人被控涉嫌寻衅滋事罪、妨害公务罪、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等多种罪名。根据辩护律师的书面声明,孙大午坚称无罪,并说“我今天坐在被告审判席上,未来的被告审判席上会是谁?是你们!”。
根据“大午案法律团队”发布的庭审简报,18号庭审到晚上11点42分才结束。在翌日7月19日的庭审现场上,只休息了四个小时的孙大午发言依然掷地有声。他剃光了头发,新长出的头茬已经全白。
关于“9·14寻衅滋事案”的指控,孙大午回应道,家族势力雄厚的王素霞故意摆摊堵路,因为自己不允许员工把钱交给放高利贷的村长等人。法庭向多位当事人的调查也显示,堵路从上午9点多开始,至少持续6个小时,被堵的路长达3公里,大午公司损失约160万元,公安机关不予处理。
孙大午:“不仅是这一点,都是黑白颠倒!本来是她犯罪,堵塞交通,扰乱交通秩序,最后弄成我们犯罪?习主席说,人民就是江山,我们一万人的员工不是人民?”
有“农民英雄”之称的孙大午,1985年从1000只鸡和50头猪起家,坚持为农民说话、办学校和医院,2003年曾发布敏感言论,被判非法集资后入狱。去年11月11日,警方一举逮捕了他和妻子、两个儿子儿媳、公司高层等28人。
“大午案”惊动中央,变相秘密审判
不同于2003年的举国热议,今年的孙大午案于7月15号在鸦雀无声中开庭。名为公开审理,却限制旁听人数,并且将其安置在法院的另外一间房间里收看视频直播,公安人员在门口肆意驱散民众。
大午集团法务总监杨斌表示,这是一场变相的不公开审理。每个被告人只允许一名家属进入旁听,且身处不同房间,审判席上的人根本看不到亲人:
“从决策层,应该只是保定层面。但是从维稳角度,这个案子可以绑架到河北省以及北京。涉及到的级别比较高的维稳手段非常到位,惊动了司法部、中宣部、各个地方的公安机关、外地律师所在的司法局等司法行政机关,都有派人旁听。信息封锁的力度非常大,大午案的图片和文字基本都发不出去,(发了)就是秒删。”
本台联络多位孙大午辩护律师团成员,都不便受访。一位因安全原因不愿公布姓名、密切参与案件的法学人士指出,关于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辩论将会是此案的高潮,“没有任何风险,完全有能力偿还。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欠哪个客户钱,全部兑付,老百姓是受益的。这么多年当地政府实际上是默许的。孙大午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自己没多少钱,就一个小车。(那个)农村就像一个小城市。”
孙大午:煎蒸煮烤活死尸,默默思念大午城
7月17日的庭审简报中,孙大午说,“在监视居住期间,我曾经因为苦不堪言、生不如死的待遇,要求到看守所去,我为此绝食了三天。我要求看看习主席的《社会主义思想三十讲》,因为大午集团就是走共同富裕的社会主义道路,但最后请示领导,又不让看。直到正月他们上班了,才给我放了一小时的风。三个半月,我第一次看见太阳。”
在百般身心折磨下,孙大午依旧顽抗不屈,他当庭赋诗一首:日月星辰全无存,昼夜刺眼长明灯;六班甲士双人岗,辛苦煎熬蒸煮烤;命运无常活死尸,禁止吭声瞪着眼;苦不堪言信念在,默默思念大午城。
几名女被告人说指定居所监视居住期间的黑屋子无窗户,新装修后气味刺鼻,5个多月才洗2次澡,毫无人格尊严。孙三午(孙志华)160天内体重少了24斤,5天都没有解大便,得了疝气,至今也没让做手术。他要求排除讯问笔录,以当庭供述为准,“在那里面,人就是没有希望的。他们让我签什么就签什么,只求赶紧送我去看守所。”
孙大午次子孙福硕称,自己被拷在审讯椅上三十多个小时,腿部肿胀,笔录都是在警察压力下做出的。孙大午长子、大午集团董事长孙萌也要求排除虚假笔录,当时他被当局哄骗说十天半个月就释放,结果现在的量刑建议是十六年。
纪玮莲:我想挖出窗户,我想要空气
对于用刑讯逼供等非法手段取得的供述,孙大午律师团已经提交排除非法证据的申请。杨斌补充说,当局通过异地管辖的方式人为地制造监视居住。比如大午集团副总经理靳凤羽在高碑店有房子;大午集团在高碑店有办事处。法律规定监居应该在当事人住处执行,而不是另外找黑屋子或者黑监狱:
“公安机关明知道(靳凤羽)她有房子,还带她做了公证,把房子卖掉。我们都特别震惊。变相的刑讯逼供或者肉刑,更多是精神上的酷刑,还有外部环境、甲醛气味的伤害,可能是非常无形、难以取证的。律师对于监视居住的违法性,包括检察机关的法律监督职责,我们认为是失察的。律师当庭递交了一份申请,第一是排非申请,监视居住期间的所有证据都应当排除;第二个是监视居住所暴露出来的公安机关违法办案的情况,我们要求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身患严重抑郁症的被告人纪玮莲表示,只要一想到指居的环境,就会颤抖。不只是生不如死,用言语形容都太过苍白。
根据大午案律师的庭审记录,有个女看管进入纪玮莲的房间,5分钟就晕倒了。医生最后2天才给纪玮莲吸氧袋,“我抓狂我想挖出窗户,我希望把门打开,我想要空气” ,“只要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能不相信吗?我们不希望走形式,这四天排非不就是在走形式吗?公诉人是在制造证据,被告人无法质证。为什么应该提交的讯问同步录音录像不提交?”
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疑遭当局诱捕
关于大午员工对徐水公安处理8月4日土地纠纷时存在过度执法引起的请愿诉求,代理律师团队写道,孙大午要求请愿人员自愿参加,限制人数,主动避开上下班高峰时间,请愿主要目的是告徐水公安副局长崔超。
孙大午7月17日对此质证说,“(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这个罪名是不成立的,非常清晰,我们去区政府、区公安局的目的很清楚,而且我们特意避开高峰期,就怕造成不好的影响……你们拿出这种证据,就是卑鄙,就是构陷!”
在辩护人强烈要求下,法庭当场播放8月4日下午的部分现场视频:请愿人员离开机关门口有十几米,秩序井然。混乱的场面是当特警躲在人群后面推搡、在人群前面拉扯时,手无寸铁的请愿人被强行拉入机关内,有人被警察扯坏衣服,野蛮地推倒在地。
律师团队称,这是典型的“诱捕行为”。孙大午看完视频后说,在机关门口的请愿人群后排,有一个女的高声尖叫,他不认识这个女人,希望集团追查,非常可疑!
孙福硕也说,他不认识人群中几个穿黑衣的人,感觉是便衣警察。
杨斌:“我感到非常震惊和意外。当天上午,当地政府其实已经知道大午员工准备请愿,他们事先已经做好准备。和平请愿、表达诉求其实是《宪法》允许的公民权利,并没有造成对国家机关的任何冲击,之前连机关大门都没有进,是被后面的警察推进去的。”
7月15日(农历六月初六)恰逢孙大午67岁生日,5个孙子孙女最大的12岁,最小只有3岁。他们为八个月来未曾谋面、站在被告席上的爷爷献上一首精心制作的生日歌,“祝爷爷生日快乐”。
杨斌表示,他们已是事实上的法律孤儿,这场仗旷日持久,庭审至少持续二十天以上,“我现在担心的是,很有可能他们判决书都已经写出来了。孙大午的二儿子孙福硕在庭上说,不管今天在法庭上怎么辩,都改不了这个结局。”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薛小山华盛顿报道 责编:申铧 网编:洪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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