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网名将彭帅的一条被删微博掀起惊涛骇浪。一起中国国内的性侵指控——虽然性质足够严重,而且两位当事人都不一般——最终竟演变成国际事件。政论家邓聿文认为,从中足见中共体制的荒谬。
(德国之声中文网)中国网球名将彭帅指控中共前政治局常委张高丽性侵一事由于彭从公众场合的消声,让国际社会特别是网坛担忧她的人身安全。“彭帅在哪里”成为网坛的呼唤。在强大的国际舆论压力下,官方前些天安排彭帅同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进行30分钟的视频通话。根据奥委会的声明,彭帅接受了巴赫在北京冬奥会前和其共进晚餐的邀请,也表示“她在北京的家中很安全,但希望她的隐私在这个时候得到尊重。所以她现在更愿意和朋友及家人在一起。”
此次视频通话或许会使近期国际社会对彭帅的关注热度有所降温,但它无法打消人们对彭帅是否有行动自由的疑虑。因为凡对中共体制有常识了解的人都清楚,彭帅在通话中向外报平安的这些话很可能不是出自其本意,即使是她的真实表达,也是得到官方许可的。
在国际网坛为彭帅发声后,中国官媒早先公布了一封据称来自她的电子邮件,该邮件称几周前提出的性侵指控是不真实的。“我没有失踪,我也没有不安全”,“我只是在家休息,一切安好。”邮件或许是彭帅自己发出的,但邮件的内容一定是官方拟定的。这是一个失败的对外公关,因为没有人敢这样拿个人名誉以及他人名誉和道德开“玩笑”,何况彭本人就是知名的网球运动员,事件更涉及中共权贵,她即便再糊涂,也清楚这其中的政治风险。
权力的傲慢
此次公关的失败反映了中共对权力的傲慢和对外部世界的迟钝,它不明白它要回应的对象是国际舆论,因此不但未能消除人们的疑虑,反招致更大的质疑和对彭帅命运的担忧。此后,虽有彭帅在北京青少年网球决赛开幕式以及在一家餐馆用餐的视频放出,但这充其量只能证实,官方尚未完全限制彭的行动自由。
对一个公民指控前常委性侵之事,要中国官方不对她采取措施,限制其自由是不可能的。一般来说,当一桩丑闻上升成为公共事件,引发舆论广泛关注后,中共一开始的做法不是去解决问题,而是去解决那个引爆问题的人。但鉴于彭帅本人的国际知名度,又是受害者,官方也许不会像对待一个无名者那样完全把她控制起来,在行动上可能不会对她完全限制,然而在对外发声上一定会严加管控,会通过各种方式做她的“思想工作”,甚至以其职业生涯作威胁,以国家利益的名义要求她不能对外继续放话或放料,或者做其他官方不乐见的事,以免被国外“反共反华势力”利用,作为攻击中共和中国的把柄。如果不得已要回应外面的质询,也必须按照官方的剧本去做。官方的此种操作,人们是完全可以想象到的。
权贵丑闻到国际事件
彭张之间的事情本是她俩的私人隐私,是后者的个人丑闻,这种事严格来说在任何制度任何国家都难于避免。而基于两人的身份,公开后要想不引人注目不可能,但对一般民众言,他们也就是把它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看多了中共官员的情妇现象和不正当男女关系,民众对此类性丑闻的免疫力也提高了很多。尽管彭帅对张的指控发生在中共六中全会召开前夕,可能会让中共和习近平有些难堪,但也仅此而已,用不着如临大敌。不过也许是时机的巧合,更多是这个体制本身在处理此类事情的无限上纲,让中国官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和心态去面对它的舆论扩散效应以及外部的质疑和对彭的声援。
从个体来说,专制政权下的官员也许都不笨,可由这些官员组成的这个体制,它的神经却很脆弱,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特别是涉及一定的层级或人物,那根斗争的弦就绷得紧紧的,生怕有人做文章,捣乱,想方设法利用权力和专政工具把事情压下去,对要讨公道的当事人或者事情的受害者,限制其人身自由。彭帅事件演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会被中国官方当作国安案件来处理。中共会认为,国际网坛威胁将比赛撤出中国,是在配合国际“反共反华势力”演出,后者声援彭帅,操作彭帅消失话题,目的要丑化中国,施压西方国家抵制将要召开的冬奥会。可以说,从国安角度看待外部的反映,对事情的处理就变得刚性和僵硬起来,这就使得中国官方此回在回应国际网坛质疑时显得笨拙和迟钝。
彭帅是让人同情的,同情于她作为一位具有国际知名度的网球名将,仍免不了沦为中共权贵的玩物;同情于她投注了一份真感情给中共权贵却得不到她想要的爱,因为这个男人囿于他的身份就算真喜欢彭,也不可能和她结合,给她幸福的生活;同情于她在事情被公开后,只能被动地接受舆论的检视和权力的摆布。好在北京冬奥会即将举行,国际网坛和舆论对她的声援,使得中共不能不有所忌惮,从而对彭帅的人身自由和安全,不敢过于设限,否则,很可能像其他触动中共敏感神经的名人一样,要“消失”一段较长时间。
就此而言,彭帅或许比那些“被消失”的名人要幸运一些,然而,从全社会的角度看,当彭帅按照官方的要求和编排出现在公众场合,表演自己没有受限的“自由”和人身安全时,其实比她的“被消失”或诸如有些人的“电视认罪”,更让这个社会感到害怕。因为无论是“被消失”还是“被认罪”,对那些有分辨力的人而言,它从形式上就让人觉察体制的荒谬和邪恶。但是,“被自由”却具有相当强的欺骗性,明明这个人被背后的一只手控制着,可他或她向外展示的,是看起来很自由,没有受控,这使得想为她发声的人或力量,无处着力。从而,用形式上的“自由”,遮背了本质上的控制,让人难以识别体制之恶。
问题还在于,既然权力可以做到操控“自由”,表演“自由”,这个社会还有事是什么权力做不到的。自由本是一种最高贵的品质,是人可以为它而舍弃其他身外物如权力、爱情、金钱的,但既然中共可以让彭帅表演“自由”,也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人在其他方面屈服。此乃前一阶段中共对资本举起反垄断大棒后,各路资本家纷纷投降的原因。
不管如何说得天花乱坠,被权力操控的“自由”本质还是要使人“恐惧”,它实际是恐惧的另一表现形式。彭帅虽然现身了,但她并未获得不受恐惧的自由,她的麻烦没有结束。
邓聿文为政治评论员,独立学者,中国战略分析智库研究员兼中国战略分析杂志共同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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