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政权打压 独立媒体如何在极权国家运作？

香港「国安时代」下，新闻界一片风声鹤唳。不过放眼世界，各地仍有不少记者在威权打压下，努力捍卫新闻自由。

 粤语组制图

香港「国安时代」下，新闻界一片风声鹤唳。不但采访限制日益倍增，多间敢言媒体《苹果日报》、《立场新闻》、《众新闻》等相继被迫停运，逾10名传媒主管、记者被起诉、拘留。不过放眼世界，香港并非孤单，各地仍有不少记者在威权打压下，努力捍卫新闻自由，包括最新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之一蕾莎（Maria Ressa）、独立网媒《当今大马》联合创办人颜重庆（Steven Gan），和中国流亡资深传媒人长平。后两者曾接受本台专访，分享在狭缝中生存之道。 

香港曾被视为中国新闻自由的「避风港」，新闻媒体百花齐放，以第四权监察社会和政府，然而，这「第四权」已被港府从教科书中抹去，传媒行业面对不同程度的打压。例如自2019年反修例运动以来，记者采访面对的「警暴」问题；至2020年6月《港区国安法》实施后，具公信力的港台和有线新闻节目被「大整顿」；《壹传媒》、《苹果日报》、《立场新闻》、《众新闻》、《米报》、《香港知线新闻》等多间香港敢言、异见媒体被迫消失；10多位新闻工作者遭当局以危害国家安全之名逮捕。 

无国界记者组织最新报告指出，在《港区国安法》实施后，香港新闻自由情况加速恶化，排名已由2002年第18位，大幅下滑至2021年第80位。 

菲律宾独立媒体创办人　曾被当局10度发出逮捕令

不过放眼世界，香港现在即使再坏，亦未算最坏。 

2021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之一，菲律宾独立媒体《拉普勒》（Rappler）共同创办人兼执行长蕾莎，曾发表公开演说，提及世界各地均有记者为报道真相、捍卫人权自由作出牺牲，除了香港壹传媒创办人黎智英被还押，流亡美国的沙特异见记者卡舒吉（Jamal Khashoggi）惨遭分尸；马耳他的嘉丽齐亚（Daphne Caruana Galizia）被人暗杀，「还有许多记者在阴暗处遭到迫害」。 

蕾莎身处的菲律宾，过去5年已有22名记者殉职。她和其所创办的《拉普勒》因专门揭露总统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凶残扫毒行动，成为当局眼中钉。《拉普勒》面临至少7宗诉讼，蕾莎在短短不到2年间，被当局10度发出逮捕令，若所有罪名成立，至少坐牢100年。 

面对当局重重打压，蕾莎曾经如此说：为了追求真相，你愿意做怎样的牺牲？……我越是因新闻工作遭到攻击，我就越坚定心志，因我亲身见证权力如何遭到滥用。冲著我与《拉普勒》而来的威逼恐吓，只会让我们变得更坚强。……没有事实就不会有真相，没有真相就不会有信赖，没有信赖就不会有公认的现实、不会有民主，就不可能解决攸关世界存亡的问题：气候、新冠病毒、追求真相的战争。 

2021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之一，菲律宾独立媒体《拉普勒》（Rappler）共同创办人兼执行长蕾莎（Maria Ressa），曾发表公开演说，提及世界各地均有记者为报道真相、捍卫人权自由作出牺牲。（路透社资料相片）

独立网媒《当今大马》联合创办人：入了行就不能怕

至于政治打压下所承受的牢狱之灾，本台曾专访知名独立网媒《当今大马》（Malaysiakini）联合创办人及总编辑颜重庆（Steven Gan），他曾屡遭当局拘捕、搜查报馆，以及被亲政府人士攻击、监视。他认为，在威权下作为记者只能保持「坦然、冷静」，亦经常告诫新人「无入狱心理准备就不要入行。入了行就不能怕，并严谨工作」。 

就算心理上「无畏无惧」，现实媒体营运如何解决呢？颜重庆称，政权以财政和权力就可摧毁一个媒体，强调民主自由不只是记者责任，而是有赖大众团结力量，才有望改变困境，「不要以为媒体在没人帮忙下就可争取到（新闻自由）」。 

颜称，长期维持独立自主的关键，在于有能力吸纳读者和支持者出手支援。《当今》的「吸粉力」来自扎实、专业报道，建立公信力，继而设订阅收费，维持收入，又说「建立归属感亦非常重要，让大家团结为同一理念前进。」 

可是，香港「幸存」的记者采访亦面对红线处处、动辄踏入「文字狱」的恐惧，包括《国安法》和「煽动刊物罪」界线模糊；港府修改《警察通例》中对「传媒代表」的定义，更提倡立记者发牌制和「假新闻法」；港府大幅收紧查册限制，公司查册和土地查册须行实名制，并推「查车牌通知车主」措施，加大记者调查压力。 

独立网媒《当今大马》（Malaysiakini）联合创办人及总编辑颜重庆，强调民主自由不只是记者责任，而是有赖大众团结力量，才有望改变困境。（本台访问截图）

新闻界走「擦边球」、按官方口径是否自保出路？

中国著名资深传媒人长平曾接受本台专访，他称在逾20年的中国传媒生涯中，因敢言被中国当局封杀，家人被绑架。他提醒港人红线深不可测，别以为「懂得笼边飞就是安全」，「当所有反对声音被灭，之后就是赞美、为官方辩护不够好的，也被批斗」。 

长平呼吁，香港记者尽量坚守新闻原则去报道事实，港人勿为擅长擦边技巧而洋洋得意，反而要为压制而感到悲愤、羞耻。 

长平说：那些话失踪了，如平反六四，肌肉都僵了，就不知如何说，自觉不可以碰。如不得不说「和谐社会」，我们可以用民主、自由、新闻开放令社会和谐。宁用别的话语，不要用当局政治话语包装。 

长平亦指出，言论自由是要练习的，尽可能以最接近的用语表达自己意思，又称若不好好守护仍有的空间和粤语，「只会任由极权将你变成当初所厌恶的人」。 

中国著名资深传媒人长平曾接受本台专访，提醒港人红线深不可测，别以为「懂得笼边飞就是安全」。（本台访问截图）

记者：李智智　责编：罗燕云　网编：林咏华

文章来源：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