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男孩的母亲、34岁的玛丽娜向她认为是乌克兰的方向挥了挥手。“我必须呆在离乌克兰和我丈夫近的地方,那是我的心之所在,”她说。在我问她如果俄罗斯对她的国家的战争继续下去,她是否会离开波兰去其他地方定居后,她说:“美国,英国,西班牙,意大利,没有他我在那里做什么?”
玛丽娜花了一天多的时间从基辅西部坐火车到达波兰边境。她说,在挤满了妇女和儿童的拥挤火车上,让人觉得空虚茫然,还有幽闭恐惧症;火车的窗户紧闭,而且在晚上,车灯关闭以确保列车不成为袭击的目标。婴儿大声哭叫;年幼的孩子们在通往安全的路上抱怨。
由于禁止适龄男性离开乌克兰,玛丽娜和其他数百名乌克兰女性一样,不得不把她们的伴侣留在身后,这显然让她很痛苦。“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儿子,”她说。“我们都为他担心。那里有可怕的炮击。我非常害怕,”她说。她在打扫我的酒店房间时告诉我这些事情。她曾经是一家乌克兰公司的采购主管,而且以惊人的速度得到了这份清洁工作。“必须如此,”她耸耸肩。
华沙和其他波兰城镇的许多业主都在想方设法雇佣乌克兰人,哪怕只是临时性的工作。随着每小时都有一波又一波无家可归的乌克兰人抵达边境口岸、火车站和汽车站,邻国对逃离的乌克兰人敞开了他们的大门和心扉,为他们提供援助、免费交通和住宿。
接待她们的是身着黄色或橙色背心的志愿者以及政府工作人员。在华沙,带头的是消防队员。他们分发热饭、瓶装水和毯子,并帮助他们转移到接待中心,或将她们分发给有善心的波兰家庭,给她们提供住宿。移动通信公司T-Mobile和奥兰治(Orange)提供免费的SIM卡,让难民可以免费联系家乡的亲人。
在我到访的那个寒冷夜晚,华沙中央火车站人满为患。两列火车已经从边境抵达,从车上下来的是一群衣冠不整、疲惫不堪的人,还有眨着眼睛的孩子,他们将加入已经拥挤不堪的主入口大厅,在那里,一家一家的人拿着志愿者提供的汤碗和瓶装水。
25岁的尤利娅说,火车上没有食物,但“人们会在火车站把瓶装水送进火车。”她和她8岁的妹妹和她们的妈妈一起来到了这里。他们在基辅的社区遭到猛烈的轰炸。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坐火车从基辅到利沃夫,然后又坐了13个小时的巴士从边境来到华沙。“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计划,”她说。“但在一个脸书论坛上,在我们还没到这里之前,我在华沙找到给我们提供房间的一个人,”她自豪地补充道。她在敦豪快递公司(DHL)有份工作,公司一直在给她发工资。“不只是一点点,而是我的全额工资。这是不是令人难以置信?”她说。
大多数难民都没那么幸运,也没那么有组织。在中央车站,她们试图了解周围的环境;尝试了解未知和不可知的未来;他们艰难的权衡志愿者们给出的眼下的选择,他们的目光掠过周围的喧嚣。另一些人则拿着一条毯子,收拾东西——一个破旧的手提箱,一些塑料袋——找一些地方休息。一位老妇人瘫坐在楼梯上睡觉。在一个角落里,有人设置了一个孩子们玩耍的游乐区,蹒跚学步的孩子和幼童们被一个洋娃娃、一辆汽车或一个气球吸引住了。
在车站外,一些人挤进一群慈善团体设立的一个大帐篷里。“我们今天供应了3万顿饭,”一位志愿者告诉我。其他的难民则排队等候华沙消防队员安排的巴士将他们送到接待中心。一座摩天大楼的影子笼罩着这个反乌托邦的末世般场景,LG的广告灯闪烁着“未来就在这里”的营销口号。
华沙的商店和公共汽车已经开始悬挂黄蓝两色的乌克兰国旗。这种欢迎与波兰及其邻国匈牙利、斯洛伐克和罗马尼亚在2015-2016年难民危机期间的反应形成了鲜明对比。当时所有这些国家都拒绝接纳来自中东的寻求庇护者,也不愿与其他遭受更大压力的欧盟国家分摊负担。
同理心与历史
波兰人说,这种不同的对待是有历史原因的。他们提到了乌克兰与他们的地理距离以及把两国联系在一起的文化和语言。但还有一种深层的感觉是可以被称预期性的同理心。当被问及这个问题时,各个年龄段的波兰志愿者都表示,他们提供帮助是出于一种不可抗拒的道德责任,但许多人也提到了对战争蔓延开来的焦虑。一些人甚至担心,他们可能会遭遇与他们试图帮助的乌克兰人类似的困境。
一种历史上的焦虑让波兰人警觉起来。东欧的边界是在波兰、乌克兰、白俄罗斯、波罗的海国家和俄罗斯西部的战场上决定的。历史学家蒂莫西•斯奈德(Timothy Snyder)将该地区称为血色之地。他在其同名著作中提到:“在欧洲中部,在20世纪中叶,纳粹和苏联政权杀害了大约1400万人。”他补充道:“这一地区发生了某种历史上闻所未闻的大规模暴力事件。”有了这段历史背景,波兰正在经历一场本能式的颤抖。
但随着撤离乌克兰的人数不断攀升,一些人担心,波兰对乌克兰人的欢迎可能会变得难以为继。
从某种意义上说,情况已经如此——这并不是因为人们的心肠变硬了,尽管一些人担心,如果难民人数像一些人预测的那样攀升,这种情况可能会发生。财政资源短缺。波兰政府星期六批准了一项18.2亿美元的资金,以帮助支付大批乌克兰人涌入的费用。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安置乌克兰人的波兰家庭每月将获得274美元;每个难民每月将得到70美元。
但是波兰的政界人士承认这是不够的,而且志愿者们已经在抱怨,对于来到波兰的那些迷茫的难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大部分的负担现在是由志愿者承担的。
“自从俄罗斯入侵以来,我到目前已经有20个乌克兰人跟我一起过夜了,” 人力资源经理米娅说。“昨晚有个女人哭得很厉害,但我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免让她的两个孩子感到难过。几天前,另一名妇女也有孩子,但一直哭个不停。她不停地给我看照片,说,‘这些是我的猫和狗,两周前这是我的房子,现在这是我的房子。’它被毁了,”她补充道。
华沙中部已被改造成难民中心的托瓦尔会议大厅的志愿者协调员乔安娜·尼夫扎斯上周在一封公开信中列出了援助工作的严重不足。她警告说,拥挤不堪和不卫生的设施“由于缺乏卫生要求造成了流行病爆发的巨大风险。”她抱怨说:“志愿者们每天通过打电话给餐馆请求捐助来组织数千顿饭菜;我们无法向难民提供食物,因为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没有得到资金。”
联合国表示,到目前为止,大约有250万乌克兰人逃离了自己的国家。仅波兰一国就有约170万难民抵达。这是自二战以来该国所看到的最大的难民潮。214160多人跨越边境进入匈牙利,165199人涌入斯洛伐克,大约90000人去了罗马尼亚。自2月24日以来,已经有30多万人去了小国摩尔多瓦,它是欧洲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周六,摩尔多瓦外交部长波佩斯库表示,摩尔多瓦正面临着一场“人道主义灾难”,其卫生和社会服务不堪承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相对更富裕也更大的波兰也在苦苦挣扎。华沙市长拉法尔·特扎斯科夫斯基警告说,该市吸收难民的能力已经“到了尽头”,除非建立一个国际重新安置体系,否则华沙很快也会不堪重负。
文章来源:V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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