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旭晖：李家超“竞选”顾问团、主席团名单隐藏的秘密（一）

李家超采取符合中国国情的「一人竞选」模式，铁定成为下一任「新香港」特首，做法令一般香港人大开眼界。而李家超竞选办公布近150人的「主席团」、「顾问团」名单，一切按照中共排名准则。这样的「排名学」是中共最擅长传讯的密码，「亮点」处处，好应该逐一解读，来迎接新时代。

1. 本来以往的特首「选举」，「顾问」只是显示对一些元老尊崇的虚衔，不构成「团」。例如，林郑月娥竞选办只有「主席团」和「资深顾问」。通常顾问都是已从岗位退下来的，比较年长，「德高望重」，所以只负责提供意见。现在根据中国国情，将个人化的「资深顾问」变成制度化的「顾问团」，就清楚分出论资排辈的级别：「顾问团」明显比「主席团」要高一个档次，谁在顾问团、谁在主席团、谁只能加入「工作组」，充分显示了各人位置，这里已经巧妙地矮化了一批人。不像在林郑月娥的竞选办，「顾问」可以是伤残运动员，「主席团成员」则可以是大地产商，泾渭远没有今天分明。当然，很多名字都可以从所属界别拆解，但一些特殊例子被放在哪里，又有一些应该在哪里的「被消失」，就剧力万钧。

2. 「顾问团」没有已经身为「国家领导人」的政协副主席董建华、梁振英，后者因为身兼「选委会总召集人」自然要避席，还说得过去（不过这也是变相对他劝退），但董建华的职位其实没有明文规定不能参加。既然二人都不在名单，日后相信「国家领导人」回避「地方事务」会成为惯例，也可能成为日后升上「神台」的人难以官复原职的先例。同样避席的还有「资格审查委员会」的非官方委员：范徐丽泰、梁爱诗、刘遵义，否则三人大概都会在「顾问团」。不过董建华的色彩依然无处不在，不少名单上的人都是「团结香港基金」系统出来的。至于「梁营」两大悍将邵善波、张志刚，自然也是榜上有名。

3. 香港特区政府本来有自己的排名守则：特首、首席法官、前特首、三司、立法会主席、行会成员......。但这份名单完全对之无视，只单纯根据中共伦理排列。例如唐英年，在香港曾任政务司司长，有大紫荆勋章，一度几乎成为特首，理应是香港政坛超级元老。但此刻的官方身份是「政协常委」，就只能和其他政协一样出现在「主席团」，因为「前司长」也不够格加入「顾问团」。不少香港重量级人物，假如没有人大政协头衔，或没有中联办统战部委派的组织商会、工会、联会，单靠个人身份几乎绝迹于名单，可见中共的「nomenklatura appointment」已经完全不掩饰。

4. 「顾问团」囊括了十大地产商，唯独对曾是第一届特首热门人选的包玉刚家族给予了两个位置（女婿吴光正、长女包陪庆），长实、恒基则有儿子同时出现在「主席团」。但这并不代表有关方面宣布「大和解」、不会「斗地主」；恰恰相反，假如以后的「选举」出现更少地产商名字，这却可能成为某人政绩。至于为何是「十大」而不是「四大」，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在林郑月娥竞选办，李嘉诚这级数的名字都没有出现，现在李家超背后的人却要他们全部粉墨登场，但又要一些本来实力略低于「四大」的并排露面，而又有一些实力相若的缺席（例如刘銮雄、刘鸣炜父子），这已经有很多先兆。

5. 在「顾问团」中，福建帮以不同身份囊括大量位置（施子清、卢文端、杨孙西、洪祖杭等......），加上他们的下一代又在「主席团」大量涌现（青联、菁英会、侨联），可以看作是他们已经被用来平衡香港传统四大家族的势力，也是平衡广东帮、上海帮、潮州帮的势力。福建帮的背后，又有「国家队」助攻，内部被称为不受「外国势力」影响的「民族资本家」，牵涉的利益比传统地产上更复杂。两股势力的此消彼长，很可能在未来几年进一步呈现。官媒说李家超的「优点」之一是「没有既得利益」，其实就是说可以更方便新利益集团大举入场。单看两阵对垒，已经好戏连场。

6. 李家超助选团这份150人名单，除了将女性以「（女）」方式呈现，也刻意列出外国人的英文名，这完全是中共每个名单都要加入「少数民族代表」和「女性代表」的思维。换句话说，「新香港」的洋人代表已经有了类似「affirmative action」的位置，这是一大统战方向。我们可以假定，「少数民族代表」日后会在「新香港」占有一、二个花瓶席位，至于谁是这些代表，自然不少在名单中。

7. 洋人当中，很值得注意的是在林郑月娥2017年的数十人名单中，包括了两位印度人在人数不算多的主席团内：夏利莱集团首席执行官Aron Harilela、香港印度商会主席Raj Sital。而林郑月娥任内也算重视印巴裔，例如亲为「蓝色清真寺」事件道歉即为一例。今届李家超的顾问团、主席团的近150人当中，却居然连一位印度人也没有，这是非常明显的反差。反映南亚裔的代表性或所属商会/企业，在中共眼中，还「不够格」进入最高层。

8. 相反，李家超「顾问团」加入了年届80岁的犹太富商米高嘉道理。他以往很少出现在这类名单，这次终于也要下海。同属犹太人的盛智文，则出现在「主席团」。以犹太人取代印度人，这是很微妙的讯号，特别是盛智文，日后应该还有不少表演空间。

9. 李家超的名单上，还有两大法律洋将：「顾问团」的列显伦和「主席团」的江乐士，几乎肯定他们将被新政府委以重任，对国际社会宣传《国安法》，从而淡化终审法院外籍法官的角色。特别是列显伦，从前的江湖地位要远高于江乐士，这次88岁高龄也要粉墨登场，应该不是「一次性行为」。而有了他们护航，「新香港」要说服个别外籍法官留任也会出师有名。

10. 在林郑月娥的「资深顾问」名单中，起码还可以容纳一些不能简单根据官职归类的私人友好。例如，好姊妹、前教育署长余黎青萍，她论级别根本没有资格出现，但林郑月娥起码可以提名一些自己人进来。但李家超的名单人数虽然多，却几乎看不到一个嫡系，所有人都是有关方面找来，毫无个人意志。有理由相信，这近150人当中，没有一个是他自己找来的。没有任何班底，只能接受上级配下来的人头，这就是北京眼中的「优点」；相反，假如台上的是叶刘淑仪或陈智思，多少还有一些嫡系要安置，就算是当年的董建华，也带进了家臣路祥安。到了新政府的各级官员任命，相信自然也是根据同一原则出人。难怪中联办对李家超登场，实在感到「深庆得人」。

文章来源：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