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黨終於宣告解散了,消息傳來,心情未免沉重,但事已至此,無須強求,不如順其自然,以待來日。
世界上所有國家的民主運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要經過長時間的奮鬥,三起三落,高低潮交替,東歐各國轉型無不如此,台灣的民主經驗也證實這一點。總是要等時代到了某種契機,人民的政治要求足夠強烈,才會有一群政治領袖順應民意拔地而起,帶領廣大民眾去達成改天換地的目標。
因此,今日公民黨解散,以至之前所有香港民主派政黨的歸於沉寂,都不是宣告香港民主運動的終結,而是這個運動到了一個拐點,舊的形式結束了,新的形式誕生,而香港民主自由那個終極目標,始終還在遠方。
公民黨解散了,公民黨將不再存在,即使日後同樣一批人再因應時勢重新集結,那時再出現的黨,也不會是今日的公民黨了,那是另外一個新的政治團體,適應當其時新的時勢。
至此,香港只剩下民主黨苦撐,國安法之下,特區政府跪拜中共的全面管治,民主黨也不會有什麼作為了,連最基本的對政府的監督,過問地區民生事務,也輪不到他們置喙了。
公民黨解散後,黨友散落民間,那未必是一件壞事,大家各自珍重,經營自己的家庭生活與個人事業,活得更自在,也有更多心力多讀書多思考,為未來儲備更多政治資源。
此後我們需要的,第一是等待。等什麼?等時局變化。光復香港必須以世界與中國巨變為條件,當下東西對抗更尖銳,中共內外危機在深化,可以肯定,一場世紀級別的大變正在醞釀中。香港處在世紀風暴的風口,只有外界的客觀條件有利於我們的時候,才是香港人重新集結起事的時候——太早是冒險,太遲會失機。
其次,我們還需要堅定自己的信念。當運動陷入低潮,人難免失志頽喪,客觀形勢惡劣,黨友星散,人氣難聚,那時支撐我們的,就只剩下對於未來的信念。如果我們相信人性之善,相信普世價值為人類終極追求,那我們就應堅信中共黑社會式的獨裁統治是絕對不會長久的。不管日子有多艱難,前途有多渺茫,只要心底一點信念在,就足以讓我們對香港的未來保持正面樂觀的想像,有那點想像在,我們就能等下去。
再次,我們還需要對以往的運動作必要的反省,二十多年來的抗爭,成敗得失如何,哪些值得發揚光大,哪些應該揚棄和糾正。在我看來,至少有兩件事是有深刻教訓的,一是民主黨背棄其他民主派,獨自到中聯辦與中共談判,那是中了中共的「二桃殺三士」之計,導致民主派互生齣齬,中共佔了主動。
其次,佔中運動中的「拆大台」也是不足取的,這又衍生出反送中運動中的「兄弟爬山各自努力」,這種反中心化的分散主義傾向,對長遠的政治運動是很不利的。
所有的政治運動都需要堅強有力的領導集體,有幸的話,也應該有廣孚眾望的政治領袖,波蘭團結工會有華里沙,捷克天鵝絨革命有哈維爾,台灣民主運動先後產生一批政治精英。這些政治理想堅定,富於組織能力與政治謀略的時代英雄,有能力團結廣大民眾,將鬥爭更有利有節﹑有始有終地進行到底,一場一盤散沙的政治運動不容易有成果,也不容易有韌性。反送中運動後期出現疲態,再被政府的肺炎限聚令衝擊一下,整個運動沉寂得異常快,而且相當徹底,這與缺乏一個強有力的領導核心是有關的。
最後,我們還應該對未來的抗爭有更多的心理建設與思想準備,如何設計新的組織形式,制定民主進程的藍圖,清理歷年港共留下來的政治垃圾。中共垮台之後,大陸將有相當長時間的內亂,香港如何自處,如何因應時局變化確認自己的路向與策略,在在需要思考。公民黨成員散入民間,有利於他們傾聽香港人的心聲,凝聚共識,未雨綢繆。
讓我們永遠記住這些名字:關信基﹑余若薇﹑梁家傑﹑張超雄﹑吳靄儀﹑毛孟靜﹑楊岳橋﹑郭榮鏗﹑陳叔莊,排名不分先後,更多不能盡錄。他們之中,有的正默默堅守,有的流亡在外,有的還在囹圄之中,他們都是香港的寶貴資產,是我們最親厚的手足。
魯迅詩曰:「萬家墨面沒蒿萊,敢有歌吟動地哀。心事浩茫連廣宇,於無聲處聽驚雷。」以此為公民黨諸君子送行,並與香港人共勉。
文章来源:新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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