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您想《不明白播客》举办更多像湾区不明白节的线下活动或是支持播客继续产出高品质的节目,欢迎给我们捐赠!
时间轴:
1:30 哪个事件促使袁莉开始做播客治愈自己的政治抑郁?
5:04 袁莉在创立播客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8:37 《不明白播客》将来线下活动的计划
11:03《不明白播客》接下来的发展
13:45 在国内大概有多少听众?
16:55 在海外建立中国社区,普通人可以做些什么?
文字版全文:
袁莉: [00:00:06] 我特别感谢到现场来的听众朋友们。刚才有个人说:“我从第一集就开始(听)了!”第一集真的我们就只是做了一下子就有人注意到了。然后,旁边的朋友说:“我从第二集,我的朋友告诉我,我就开始听了。”结果大家还有一个competition(竞争),非常感激。
做到现在,其实听众朋友对我们的鼓励,还有很多人经常给我发一些私信告诉我们,他们自己的生活境遇、他们有什么样的困惑、希望我做什么样的专题……这些都是非常有帮助的。我很喜欢你们的feedback(反馈)。
还有刚才有两位听众说——他们一起来的,有一位女士说:“我是去年在国内的时候就用VPN听你的播客。”她旁边的男士说:“非常感谢你前一阵子做了H-1B的专题。”我说:“你是正在经历这个H-1B hell(地狱)吗?”真的我非常感激大家!
我肚子里没有那么多的真才实学,像刚才这些老师一样,我想说,你们可以问我任何的问题。
我现在念一下:“袁莉老师分享过做节目的初衷是为了治愈自己的政治抑郁,可以分享压垮您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吗?”这么brutal(直接)?“你在做节目的过程中是否还会继续受到政治抑郁的职业暴露?”
我后面都不好讲了,我还是念出来吧。“万分感谢袁莉老师夜以继日的付出!You are the heroine lots of us don’t deserve(你是我们许多人都不配得的英雄)!”这也太过分了。
我刚才签售的时候,大家可能也注意到了,我用一句话“For China we deserve”(为了我们值得的中国)。这个就是说我们大家都值得一个更好的中国。我们的中国,我们的母国是我们没有办法卸掉的一个东西。我们也都知道中国的identity(身份)会给我们带来各种各样的baggage(背负),还有远在万里的祖国也时时刻刻给我们各种各样的压力。
我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呢?我可能说过,就是上海封城。这个也是很多人的一个共同的体会。前面武汉的时候就非常愤怒,我以为SARS(非典)(让)他们(中国)接受了教训,不会再想这种事情还能瞒得过去,还会撒谎。我最后一次选择相信他们,他们这么让我失望,我就气得要死!等到后来22年就开始Zero Covid(新冠清零)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政策),简直是不可思议的。
刚才有一位听众还过来说,他特别喜欢金冬雁老师那一期分享,应该是22年。大家就说为什么不放开呢?金冬雁老师真的是特别勇敢,他住在香港,上了我们的节目。我说:“你为什么喜欢他?”他说:“我觉得金冬雁老师有这个暴脾气!”我一听,说:“什么暴脾气?”真的他的那种愤怒——
我觉得到了2022年的时候,大家的愤怒都有不同的点。我的点就是上海封城。我看着这么多人——上海人也很勇敢,他们(在)互联网上分享出来很多素材,让我每天看着就不停地流眼泪。我这个事我觉得压垮我了。
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一点事。中国人在不同的节点上做的事——到了白纸的时候,那么多人走了出去。我采访的上海人都说:“我没觉得我是去抗议的,我只是去乌鲁木齐中路祭奠在乌鲁木齐大火中死去的人们。但是大家喊口号的时候,喊出了我的心声,我就跟着喊了。这就是我。”我觉得这个也不是最后一根稻草了,就是让我觉得我必须要做点什么。
能做点什么?我就是一个记者,我就是跟人说话,把大家的想法都分享出去。这就是我我能做的。谢谢!
热心听众K!我今天不小心可能问了她三四个问题,她真的很会提问题,是一位女性。她说:“袁莉老师好!非常感谢你为我们创造了这个自由表达的空间。请问你在创立这个播客时遇到的最大挑战是什么呢?作为你的听众和粉丝,除了每月的捐助和在平台上分享扩大传播力之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帮助到你呢?”这人真不是我的托。
我在创立播客的时候,真的是什么都没有想,就是旁边有小伙伴,我会采访人,做完了以后会技术的小伙伴就去剪一剪。但是,现在做了两年多了,我们播客都做了100多期了从2022年五月份我在首尔住的时候创办的。那到现在,说句实话,有点累。因为我实际上《纽约时报》是我最主要的工作。这个播客并不付我任何钱。
那我还要想到,小伙伴们也不能一直都是志愿者。我也从去年其实开始会找一些专业的地方去做剪辑。然后来帮我做事的人,我在尽可能的情况下,也会付一些报酬。我觉得这都是应该的。但是,实际上如果让这个播客做的更sustainable(持续),我觉得我还是需要长期的固定员工来跟我一起来做事情。很多人志愿者都很有热情,但是做了一两期帮我一下以后,然后就“我有这个事,那个事”,他们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了。每一次我要跟人去沟通,这个其实成本是非常大的。而且以前每一期做完以后都要到处去问:哎,你们谁这周有时间剪啊?”
这个播客从我自身来说,希望是一个我们中国人自己,听众能支持下来的媒体形式。我本身不想做商业化。你看我们从来也没有什么广告,我也不要接任何广告。第一,这些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不会来我们这儿,因为中国市场是更大的。我们这么一个播客没有什么商业价值,还要得罪中国政府。第二,也有找过和我们做广告的,最多的就是移民律师和VPN。但我都不可以。这个是有conflict of interest(利益冲突)的,因为我作为《纽时》的记者,我还是写了很多VPN、移民。
所以,希望大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不光有每月的捐助,其实我们有各种各样的捐助。你们到bumingbai.net这个网站上有一个捐助页面——大家如果有可能的话,欢迎你们给我们捐助,不管是每个月,还是一次性的。
这个我觉得还是挺重要的,我就觉得我的身体有点受不了,要应付太多的杂事,还是需要有人来真正地来帮助我。
下一次不明白节是什么时候?将来有更多线下活动的计划吗?
我其实挺想做这种线下活动的。我每次做活动都觉得气氛特别好。不管是我在东京、台北,还是在清迈、纽约、这儿还有洛杉矶,大家都很期望能面对面看到人,看到彼此。我们说,听到播客,是听到彼此。但是看到彼此也是很重要的,是一种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就在我的身边。这个其实对很多人是非常鼓舞的作用。不是说《不明白播客》在国内的一个特别大作用就是暗号吗?“你听什么播客?”“我听《不明白播客》。”那就是知道你们原来政治光谱应该是差不多的。那我觉得那只是在线上,但是线下我们在海外,我们可以多做一些活动。
我其实想着可能九月份的时候,可能在DC做一次活动。因为DC季风书店要开了,我已经跟蔡霞老师说了,蔡霞老师跟我做一次活动。那可能是九月份。十月份呢,我争取在纽约再做一次活动。但是这个前提都是有当地的support(支持)团队。我们钱是需要,但是我这次能在湾区这么做,你们也看到现场有多好的志愿者。我们都做得多么好,这些东西根本都不用我脑子想的。我的脑子一到这件事情上面就不work(动),彻底地就白了。这个也是很重要的。当然刚才也已经有纽约的听众来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到纽约去?我给你做support的工作。”好多的人。
我希望能做更多的线下活动。虽然有一些费力气,但是我觉得大家能见到这些嘉宾,平时是听的,也是挺好的,是不是?
还有人给我出这么多主意,说:“关于《不明白播客》的未来会不会做连载?比如今天几位老师的对谈,完全可以进一步拓展,大家的话都没有时间说完。第二,会不会做副频道?比如文学、艺术,甚至商业的内容。或者是袁老师会带徒弟开播客、油管矩阵?还有做一些课程,比如政治、经济、哲学的,给林老师说的STEM(理科)中国青年补补课。”
我觉得都是特别好的想法。其实我也有想过我们要不要做副频道,我也和几个人在谈这个事。但我说句实话,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我发现了一个瓶颈。我每次要做节目的时候,其实要做很多很多的功课,一个人做这些前期的准备工作。我不是录过一次《Daily》吗?讲走线的那个人。我去做了那么一次,我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一期节目。我就觉得我一个人真的是做了无数人的工作!所以,这些都是特别好的想法,我也希望能做。
而且大家也注意到,其实我有很多的兴趣是把我以前做商业报道——在《华尔街日报》做14年商业报道——和文学艺术我都非常感兴趣,但是也可以有别的非常好的,不管是学者还是媒体人.我认为我想做的是一个有质量的专业性的媒体,如果能给它做成一个专业的媒体平台,那是最好不过了。但是,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这个精力.
为什么我要做这个事情,我刚才也没有讲太清楚。我们讲过中国媒体的黄金十年,后来中国的媒体人不是在阿里巴巴,就是在去阿里巴巴的路上。这个媒体基本上被彻底地消灭了。现在大家也经常说,在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应该怎么看这个事情?其实我很多时候我是想要做一点这方面的,当然是非常微小的贡献。我也希望有更多的中国人能做中国的专业记者,专业的媒体人能来做专业的内容。
这个听众的建议是非常好的,也说到了我的心坎,你们为什么都这么了解我呢?
您估计《不明白播客》在国内大概有多少听众?能否分享关于《不明白播客》内容在国内传播的情况?
我们的播客从上线第二期就被彻底封掉了。我们从第一天就从来没有上过苹果的AppStore,他们完全不给我们申请,完全上不到。刚开始我们国内的听众还挺多,因为Spotify上是可以有的,但是后来他们墙越来越高。我们在白纸的时候,其实听众是非常非常多的,那个时候可能是最多的。然后,去年做了一系列经济,也是很多的(国内听众)。国内现在的听众呢,我只是有YouTube的数据,应该有差不多三分之一是国内的。以前有一半的,现在有三分之一,我觉得也不错了。
还有,YouTube只是一个频道,我知道还有很多人比如说在微信有一个群,大家都不许说话,他们就只是分享audio files(音频文件)。还有我也知道——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要单独付钱给人做文字版,而且做得比较精准,不是机器翻译的是因为我知道文字版在国内是最容易传播的——很多人把文字版做成了PDF,给大家去传播。所以我也不觉得我们只看三分之一。很多时候可能我也安慰自己说,这个播客还是有很多人能看到、听到,这也是挺鼓舞人的。经常会碰到有人,就刚才那位听众,说:我是在国内的时候就用VPN来听。
但最多的,就是在YouTube上面可能比较多一点的,因为中国人一出来主要是上两个网站:一个是推特,一个是YouTube。当然YouTube也有一个问题,就是80%的听众是男性。我可以说吗?我认为他们很多都是抠脚大汉。我们在YouTube上面评价最低的女权,每次他们都会破防。所以,我也希望以后多做几期女权,把他们洗一洗。我实在有时候时候也失去了耐心。但是我也希望我们的听众也跟身边的女性朋友说一下,希望她们能来听《不明白播客》。我希望改变我们的性别比例。作为一个女权主义者,我真的觉得有点生气。
“我看到你那篇《润出中国后,他们开始重建中国》,感到很向往飞地书店这种社区。我想问,在旧金山湾区本地有没有类似的组织或者活动?作为这一代通过读书、工作来美国的华人,如果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帮助建立本地的社区和小共同体,我们普通人可以从哪些事做起?”
我觉得湾区就有很好的(社区)。这个问题也是特别好。可能有些人知道,旧金山马上要有一个中文书店,叫Unbound。中文名字还没有想。
我这次来湾区,我还在开玩笑,我说回去要找谷歌的这些人去混,因为他们的技能太适合来帮我做播客了,非常有project management skills(项目管理能力)实在太高了。我真的是觉得大家都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且这边女权脱口秀我也没有去。我也听说有非常好的、特别多的年轻人——
我跟很多人说,美国社会其实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20年前我在《华尔街日报》当记者的时候,我们这种大陆人的群体,很多留学生从来都不去参加中国学生会。还有华尔街上的精英——我就cover(披露)这个——很多的商业和公共议题很少有人讨论,没有任何的组织。
但是我去年从首尔一到纽约,我就觉得,哇,真的是太好了!我到的第一个星期就去了纽约的女权脱口秀。我看了,又哭又笑,真的是特别好。我经常跟别人说,我看了一个话剧,中国人讲的、演的话剧《蒋公的面子》,全部是中国的业余演员,非常棒。他们花了六个月的时间,但是只演了两场,因为租场地实在是太贵了,实在租不起。
所以,我其实认为不光是《不明白播客》,也有很多中国人的社区。我从来都觉得我们应该自己想办法,怎么能在海外能够建个基金会、建各种各样的网络,我们中国人的社区应该我们自己想办法养起来。有很多人都很热衷于做这个事情的。这个问题我觉得也很好,我们每个人其实可以做很多事情,不管是去做志愿者,还是做组织者、出钱、出力的。其实真的是这次回来以后,我对中国人的社区有了非常大的观感,特别encouraged(被鼓励到)。好,我们就这样吧。谢谢大家!
文章来源:不明白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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