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建国：从缅甸政局看民主转型之艰难

当今世界各国政治体制主要有三种形态。一是民 主制。其主要特征是：1,多党自由公平大选； 2 ,政府分权制衡；3 ,军队国家化；4,保障 人权。二是威权制。其主要特征是：1 , 一党独裁；2 ,政治反对派有一定生存空间。三 是极权制。其主要特征是：1 , 一党全面独x裁； 2,政治反对派毫无生存空间。

威权制、极权制向民主制转型一般有两种路径。 一是改良；二是革命。改良是在原有政治框架内 渐进地、和平地、由上而下地对原政体进行量变 到质变。缅甸这几十年的民主转型基本是走改良 之路，并取得了世界注目的成果。当然，军方仍 有的特权也使人们对改良后的民主成果总有忐忑 不安之感。该来的总要来，欠下的账总要还，民 主漏洞总要补上。缅甸式改良终演变成了革命。革命是在原政治框架即原法律体制之外进行的动 X乱、突变、多是由下而上的激烈的人民起义。 其目标是对原政治体制的质变、颠覆。革命又分 非暴力革命（颜色革命）和暴力革命两种形态。

20世纪以来，缅甸政体发展经历了五个时期， 其曲折复杂全球罕见。

1,议会民主制时期（ 1948年一 1962年）。1948年，缅甸脱离英联 邦而独立，施行议会民主制。但国内阶级矛盾、 民族矛盾、宗教矛盾斗争复杂激烈。社会有要求 强人出现的倾向。

2,奈温军人极权统治时期（1962年一 1988年）。 奈温将军1962年发动政变，创建缅甸社会主义 纲领党。进行经济国有化，施行一党制和“革命 委员会”极权统治。在其26年统治期，缅甸沦为 世界最贫穷国家之列。

3 ,军政府威权统治时期（1988年—2011年）。 1988年9月，苏貌将军政变，虽仍是一党独裁，但同年，品山素季等人成立了“全国民 主联盟”（简称民盟）。民盟发起了反对军政府 的民主斗争。民盟在19go年大选中取得压倒性 胜利，但军政府拒绝交权，政治转型失败。4 ,半民主半威权时期（2011年—2021年）。 这期间2010年大选军方支持的政党赢得大选。2015年和2020年两次大选昂山素季领导的民盟 都赢得胜利。在民盟政府领导下，缅甸开始了民 主转型进程。但依据2008年全民公决通过的新 宪法，军队总司令可不经选举而直接任命现役军 人占据联邦及省、邦各级议会25%的席位，政 府中三个关键职位（国防部长、内政部长、边境 事务部长）由国防军总司令任命。军方依宪法赋 予的紧急状态权力可随时接管政权。因军队的特 殊地位，我称这时期的缅甸政体为半民主半威权 时期。

5 ,军变大动荡时期（2021年2月1日至今）。 2021年2月1日，军方以“2020年大选舞弊” 为由发动军变。将品山素季为首的，刚刚获得压 倒性大选胜利的民盟主要领导人扣押，宣布重新 大选。几十年的缅甸民主转型遭遇重大挫折。以 民盟为代表的民众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抗运 动…。

当前，缅甸双方（民方与军方）非暴力博弈主要 表现在五个领域。

1,舆论战。民方有线上网络， 线下大小字报、传单、有线广播站，军方封网。 双方均召开记者招待会（含外国媒体记者）。双 方在表现各自的群众动员力、形势判断力、与民 亲和力、组织力和争占道德正义的至高点。

2,街头战。民方不断组织街头示威集会活动， 组织了演讲队、联络队、纠察队、募捐队、后勤 保障队及领导核心。有统一的口号、要求、旗帜、 颜色（血腥红漆活动）、“三指礼”手势及基督徒 独特的卧街哀祷等多种创新形式。军方则宣布戒 严令，禁止多人聚会。双方在街头以非暴力开始， 终发展到暴力对抗（非暴力十低度暴力似成民抗 的规律）。民方筑起街垒，切断交通，用石头、 弓弩、猎枪和军警机枪、手雷对抗。至今，抗议 民众已死亡700多人，被捕数千人（其中含120 余明星艺人）民方街头抗议能否有节奏有策略而 常态化？军方是否持续杀人抓人？世界注目。

3，三是”不合作运动“进行“静默抗议”。民 方鼓动公务员、工人罢工，商人罢市，学生罢课。这个“抗命不合作运动”影响巨大但同时 经济受挫，能否持久？

4,法律战。一是对昂山素季等人的审判司法战。 目前，温敏面临三项指控，昂山素季面临四项指 控。但此军方指控遭到昂山素季律师以及极大多 数民众的反对。二是民方成立”民族团结政府”， 将起草并公布《联邦民主宪章》。被军方扣押的 温敏和昂山素季分别被任命为新政府的总统和国 务资政。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一国两府互争国 家唯一合法代表权。

5 ,国际外交战。以美为首的西方国家强烈谴责 军变，要求释放政治犯，重启民主进程并开始了 各种制裁。中俄及东盟则不谴责军变，要求停止 一切基力对抗，求稳对话，反对美等国的干涉。

国际社会不统一,使其干涉活动能有多大作用？暴力革命有两种可能：1 ,全面内战。在安理会 就缅甸问题举行的闭门会议上，联合国秘书长缅 甸特使比尔格纳表示，整个缅甸正处在陷入”失 败”的边缘，爆发内战的可能性正在增加。“民族 团结政府”已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并开始与北 部地方少数民族武装联合。”地民武”有几十支， 为民族自治利益与军方多年战斗。现在，声称要 中止停火协议，要为民主开火，已与军方多次军 事冲突。但双方军事力量悬殊，其武装斗争前景 末测。2,美国军事干涉。或代理人战争或直接出兵。 但其前提是缅甸全面内战引发大规模人道灾难及 大难民潮。美国还会陷入一场新战争中吗？缅甸政局变化越发复杂而激烈，这是一场有关民 主进程的生死博弈，历史将不会回到原点。是军 方内部发生政变而分裂，民主转型借此一举取胜， 还是如委瑞内拉那样陷入持久拉据战，还是引起 美国军事干预？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在变化之中。

2021年5月1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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