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反送中」抗暴运动和2020年颁布《国安法》之后大镇压,不少人形容是香港的「终结游戏」(endgame)。
但香港真的那么容易终结吗?当年对中共没有金融价值的新疆和西藏,被北京完全降伏实行一国一制的「终结游戏」,分别在1950年代初和1959年。事后看来,当时的所谓终结游戏,其实是漫长冲突的开始。这些冲突时而缓和走向地下,时而大爆发,同时也体现为越来越壮大,得到越来越多国际支持的海外运动,最近更成为引发各国对中政策大转移的导火线。
不少人指出中共在1989年开枪成功镇压民运之后,换来至今仍稳的高压统治。反对运动熄灭后,除了零星的个人维权外,无以为继。那么香港的反对运动,会不会步北京民运的后尘,在窒息中死亡呢?我们一直无法认清的一个事实,就是从北京之春到八九民运,真正推动不少民众和知识分子投入运动的,并非民主意识,而是一种要中国富强的民族主义强国意识。他们误以为自由民主才可让中国富强,所以投入了民主运动。当中共向大家证明靠威权铁腕和在国际上耍无赖也可以让中国富强,那些披著「民主」外衣的民族主义者,便纷纷成了极权政体与新中华帝国的辩护士。
这种以国家富强合理化国家暴力极权的意识,对汉族民族主义者十分有效,但对一开始便排斥汉民族主义身份,发展出了自己的民族意识并追求自主甚至独立的维族人和西藏人,完全无效,这乃是强国越崛起,西藏与新疆的抵抗运动越蓬勃的原因之一。当年北京奥运圣火在全球各地遇到藏人抗议,与陷入民族主义歇斯底里狂热的护圣火汉人发生冲突,并非偶然。
2019年的「反送中」抗暴运动,是更像1989年的北京民运,抑或是藏人维人的抵抗运动,大家心里有数。现在已经被禁的「光时」口号和《愿荣光归香港》体现的,正是香港作为一种政治意识的生成。这种意识一旦形成,像长大成人,可以压抑但不可逆转。今年的「六九」和「六一二」纪念日,香港在强大警力下纪念活动趋于寂静,但各地的海外香港人社群,却出现踊跃纪念,值得留意。
而《国安法》将会对香港的经济金融状况带来甚么冲击?对中共与香港的既得利益带来甚么损害?现在还言之尚早。香港著名KOL梁某与一些疑似民主派评论人,以及全球各地的中共友人,都不断强调香港在过去一年的房价与股价均上涨,没有崩盘,证明揽炒失败、美国制裁无用、《国安法》大法好。但这种讲法,既无知又短视。
中共施行《国安法》,引起香港外资紧张考虑撤离,也有大量中产正在和准备变卖资产移民。但这些出走刚好遇到美国联储局回应全球瘟疫危机的超级量宽,导致全球资产市场大淹水疯狂飙涨。2020年三月到2021年三月,全球增长最快的房市包括土耳其的百分之32、斯洛伐克的百分之16,美国的百分之13。同期香港只涨了百分之2.1,全球排名46,其实是十分糟糕,应该被视为警号。
而《国安法》与美国对港制裁的效力,恐怕难以在短时间显示出来。这就有如战争中的围城战——如果真的围城,就算有效,都需要很长时间等发动一方在城内人员撤离之后才能完成包围网;完成包围网之后,也要等一段时间,城内供应才会开始紧张。
2019至2020年香港的抗争与镇压,拉开了漫长冲突的序幕,结果是怎样,现在言之尚早,但肯定的是,任何人想在这场冲突取胜,耐性与韧力,必不可少。
- 孔诰烽
文章来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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