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北京昌平区小汤山镇被夷为平地的居民小区九华农业科普示范园的废墟上,一位名叫张蒙的业主已经坚守了超过五个月的时间。五个多月来,他住在帐篷里,坚持看守着自己的家园。张蒙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在这期间遭遇了什么困难?
张蒙现年51岁,北京人,此前从事园艺业的相关工作,也是北京小汤山镇的居民小区九华农业科普示范园的业主。到8月17日为止,他已在该小区的废墟上居住了五个月零十一天。
张蒙告诉记者,他从今年3月6日开始这样的生活,已经有五个多月的时间了。自3月7日首次遭遇黑衣人殴打以来,他已遭遇了多次殴打和抢夺:“被打过四五次,手机被抢过四次,拆我东西、砸我东西大概有七八次。”
张蒙表示,多次殴打和抢夺都是在白天进行的:“他们有时候几个人就进来了,问他们姓什么叫什么也不说,上来就拿着棍子就砸东西、踹我的东西,把我的东西砸烂了、撕碎了。或者把(太阳能)供电设备(破坏了),因为这边现在停水停电。8月10号开始,说允许人给我送饭送药了,在之前是不允许的。”
去年11月17日,听命于中共小汤山镇书记王红敏的数百名黑衣人强行闯入九华农业科普示范园,开始对该小区进行强拆。到今年1月,小区中的建筑被拆毁殆尽。此后,有业主在小区的废墟上搭建帐篷、留守抗争、种植农作物。4月21日,小汤山镇副镇长吴隆礼曾率一批黑衣人对留守者进行清场,并在此次清场行动中打伤了张蒙,毁坏了种植物。
目前,小区中的留守者已经仅剩张蒙一人。张蒙说,目前他依靠热心人士赠送的食物维生:“我的水、电都没有,食物都是偷偷摸摸夜里头从墙外头给我扔过一点。有的时候保安不注意,他们偷偷从保安眼皮底下跑进来。被发现的话,立刻就报110,110民警就把他们带走。”
五个多月来,为了生存下去,张蒙吃过各种各样的东西。他说:“野菜我都认识点儿,因为我学习过农业园艺嘛。有时候,再摘点蘑菇、木耳什么的。我觉得没有毒的,我就煮来吃。”
除此之外,张蒙也吃过狗粮:“有三只流浪狗,有的是住户走之后狗不走,因为它习惯在这儿生活了,跟着我一块儿,主人来了就给它带点儿吃的。要是没吃的呢,我就煮野菜、煮点儿豆子、煮点儿蚯蚓什么的跟狗一块儿吃。”
早在1998年,小汤山镇葫芦河村曾向九华投资顾问公司出租了一块使用年限为50年的土地,允许该公司以每亩土地的10%建设房屋。该公司遂进行房地产开发,从而产生了居民小区九华农业科普示范园,小区业主也获得了由政府盖印、有效期为50年的土地使用证书。但是,目前小区业主们的家园却遭到了强拆。
2021年8月14日,张蒙发给记者的视频,显示他的住所被水浸泡的情形。(张蒙提供,独家首发)
张蒙说,自己之所以长期留守,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土地承包权:“房子是‘违法建设’,拆了可以。不能说有一处违法,你把所有地都收了。你小汤山镇有一个违法建设,应该把小汤山镇连政府带所有居民全赶走,归市委或者归中央,有这个道理吗?有个界限问题啊。”
记者在8月17日致电小汤山镇政府,就该部门对张蒙处境的处理情况进行了咨询。不过,小汤山镇政府的接线员却拒绝透露相关信息,并告诉记者需要向“上级”报批才可透露相关情况:“因为我们作为政府机关的话,肯定是有纪律的,我们是服从上级部门的安排的。所以说,我们都要按规定办事。”
然而,当记者询问接线员,“上级”究竟是什么部门时,接线员却没有给出明确回答。
2021年8月13日,张蒙发给记者的视频,显示小区中的黑衣保安夺人手机的情形。(张蒙提供,独家首发)
此外,记者也在同一天致电小汤山镇派出所,询问派出所如何处理此前保安阻止张蒙获取食物的行为。接线员说:“这个因为现场不是我处置的,具体情况我还真不知道,你问问他(張蒙)本人吧。”
现居美国加州的小区业主罗明珠表示,目前张蒙的情况令她感到心痛。小区业主中已有七成以上向昌平区法院起诉小汤山镇政府,但许多起诉没有得到受理。她说:“我们的房屋被强拆了,但是我们的土地还有三十年的使用期,而且租金一次性都付完了。这个事怎么办?有没有一个说法?”
近日,小汤山镇连日降雨。几天以来,张蒙居住的帐篷地面被水漫过。他表示,今年由于降雨较多,他已不是首次面对这种情况。为此,他还曾作诗一首,其中有如下诗句:
东方威尼斯,当代大泽乡。
……
粮空忧柴少,寒雨苦夜长。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孙诚报道 责编:嘉远 网编:洪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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