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我读过王金波的山东老乡、八九学运参加者杨宽兴写的一篇文章,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杨宽兴文章称王金波是“绝食冠军”。那是2001年5月28日,王金波因参加组党活动被捕入狱,关在莒南县看守所,受到看守人员粗暴虐待。王金波宣布绝食抗议,一直到9月11日才宣布恢复进食。这是他入狱后第15次绝食,长达106天!期间,看守所每天给他注射葡萄糖和鼻饲灌食,金波则坚持颗米不进,终于迫使看守所让步,满足了他提出的基本要求。
王金波出生于1972年,属于后“六四”一代。1989年,他正在家乡山东莒南县读高中。由于深受八十年代自由思潮的影响,中学生的王金波就萌生了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以及对自由民主的向往。北京爆发学运,立即引发了王金波的全神关注。5月19日,王金波写了一封声援信,内夹10元钱。由于不知往哪里寄,用挂号信托人转交“天安门广场上绝食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王金波后来写到:“虽然我没有正式参与‘六四’,但我觉得,‘六四’一直是促使我前进的压力和动力,给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跋涉》一书,内容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组党记》,作者记叙了自己从1998年参加组建中国民主党的经历。第二部分是《求索录》,其中有狱中回忆,有签署《零八宪章》的经过,还有和其他异议人士的交往。王金波以亲历者的身份,描绘出“六四”后二、三十年来中国异议人士的英勇抗争。作者写到他和别的异议人士交往的一些细节,那种一见如故,那种情同手足,很令人感动。同是中华民运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王金波给他这本书写的前言,标题是《他人的生活》。金波说,他自小就感到和周遭的社会不大相融,他自小就觉得他周遭人的生活不是他要过的生活。以后长大了,走南闯北,从贫穷的乡村,到偏僻的小城镇,再到大都市,直到北京,他仍然有这种强烈的疏离感。他仍然觉得他人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过的生活,包括那些现行体制下的成功者、得意者,他知道他们的生活是自己过不上的,但也是自己不想过的。
金波的这种感觉对我并不陌生。我在青少年时代也有类似的感觉,一种和当下的现实不协调,游离于社会边缘的感觉。记得在下乡插队当知青时,有知青朋友就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们是不是“多余的人”?“多余的人”是十九世纪俄国文学作品塑造的一种人物形象,这种人受过很好的教育,富于理想,但是在现实中却无法施展,在社会上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那时我思考的结论是:我们是,但也不是。
这大概就是王金波为什么把他第一部文集取名为《跋涉》的用心了。王金波写到:
初中毕业那年,不知从哪里看到一首诗,竟一下记住,直到现在:“为了一种召唤,你注定要跋涉终生。不要问能得到什么,追求本身就是神圣。”
跋涉,我会坚持下来。正如一个朋友说的,“这辈子就这件事了”。虽然,我会把个人生活放在第一位,但我心永在,那片仍是未知的田地。
是的,“他人的生活”都不是我们自己想过的生活,都不是我们自己追求的生活,适合自己的生活好像总是在远方。于是,在泥土中跋涉就成了宿命,追寻远方的生活就成了自己的生活。若干年后回首来时路,我们会发现,我们其实早就过出了自己的生活。
文章来源:R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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