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该为伦敦红砖巷的汉字贴上标签吗？

周末的红砖巷Brick Lane 总是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彰显了东伦敦轻松自在，奔放，嬉皮的氛围。这里总是不乏艺术家们的表演和展览，然而上周日 （8月6日）在此一面墙上出现的涂鸦却意外地引起了大家的争议。

    

8月7日前这块墙被覆盖多次

（德国之声中文网）一位网名为 'yiqueart' （一鹊）的学生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贴出了以他为主的团队的此次涂鸦的目的："看看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能给Brick lane 那早已被符号化和商业化的自由带来点什么样的不同和冲击，和什么样全新的商业打卡方式。"，他们在墙上写出了12组汉字词语：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和友善 -- 这些在中国被称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词组。这面墙虽然原则上允许不同的涂鸦者在此创作，但近三个月以来，艺术家们都默契地选择避开艺术家 Benzi Brofman 为纪念已故友人Myartis Frank而创作的人像画区域。但一鹊他们选择将此前的作品全部覆盖，用红色字体将这些词组涂鸦在白色背景的墙上。

在截稿前的8月8日前，此面墙被更替了好几次，8月7日一早，此面墙被涂白，覆盖掉了前一天一鹊团队成员们写下的汉字词语，从墙面贴出的字条看来，是伦敦塔哈姆莱茨区（又称塔村区，London Borough of Tower Hamlets）的区政府将墙面刷白，但区政府并未做出过多回应。之后又陆续出现其他中国团体和个人的涂鸦作品，这些作品大多是对一鹊团队的涂鸦汉字和其行为的反击。

围绕此次涂鸦的作品的讨论除了作品本身外，更多的是集中在"意见对立"的争论，以及将其他艺术家的作品完全抹去，是否符合道德标准等问题。8月7日下午，一鹊在自己的社交媒体发表声明称大家的反应超过自己的预期，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尽管一鹊在此前发表了其团队的创作目的，但其想表达的中心思想却并不清晰，甚至谈不上是一件完整的艺术作品，也因此为大家留下了巨大的讨论空间。

12组汉字词语很快被白漆覆盖

这组汉字挑战了英国的主流文化价值观？

除了被广泛讨论的"社会主义价值观输入"等争议性话题外，一鹊此次的行为也点燃了英国高等教育是否还保有其高质量水准的讨论。一鹊现在仍是在校学生，并将于本月毕业。英国脱欧后，来英国留学的欧盟学生急剧减少，因为欧盟学生此前享受和英国本地学生同样的学费，但脱欧后他们需要支付国际学生学费，加上近来英国经济衰退，生活成本高等因素让大量欧盟学生望而却步。根据英国国家统计署2021年发布的统计数据显示，目前在校的国际学生中，印度和中国留学生占据相当高的比例（分别为11.6%和11.2%），近几年来，英国艺术院校的毕业展中，一些中国留学生的作品也被批评为画地自限，讨论的主题太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观中，难得与外界产生更深的情绪共鸣。一鹊的作品也是其现象的一种体现，但因其作品暴露在人流熙攘的公共空间，所以引起了更广泛的关注。

至于这几组汉字词语是否引起了观众不适，是否挑战了英国的主流文化价值观，这些问题的发酵已经与创作者的初衷没有关联，也就是说它们所引起的争论本就不是创作者可以控制的。但这次的涂鸦行为所呈现的方式过于简单直接，没有留下与其他文化碰撞，讨论和共生的空间和余地，所以它容易被贴上标签，至于是什么样的标签，这取决于观众自身角度的投射。

平时，东伦敦的这面墙散发着轻松自在，奔放，嬉皮的氛围

涂鸦墙两天刷新多次给人以启示

8月7日早上，在哈姆莱茨区（London Borough of Tower Hamlets）的区政府将墙面涂白不久后，一个名为China Deviants 的社团在墙面贴出了公告，称他们反对一鹊的行为，他们正在与Benzi Brofman联系，希望通过众筹的方式，让艺术家之前的创作重新回到公众视线。但在被刷新的白墙边上仍然保留了原先一部分的涂鸦，左边的墙上喷上了一行行的日期，它们是一些发生在中国的标志性事件的时间点，例如：1989年6月4日，2019年6月12日，而右边的墙壁上仍然保留了"友善"两字。7日下午晚些时候，还陆续有人来到红砖巷，在此墙面上留下自己的评论和见解，各种"声音"在这堵墙上不断叠加。

涂鸦墙在两天的时间里迅速地刷新了几次内容，跟随着它的讨论：无论是关于政治的，艺术的，或是关于自由和话语权等，众多的声音随着事件的迅速转变要么止于表面，要么被其他更强的意见所覆盖，但终究它会被其他事件所取代而被渐渐淡忘。作为还是学生的艺术创作者，或许在此事件后发现，真正的习得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