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语学”协会以维护香港人讲广东话的权利为宗旨,但该协会主席陈乐行因国安人员施压,在8月28日宣布协会停止运作,并启动解散程序。香港媒体人曾志豪说,香港恐怕已无“港语”空间,剩下的广东话也逐渐走调。
(德国之声中文网)在讲述新闻之前,先说一个笑话提神醒脑,“国安法只是针对一小撮市民,广大民众无须担心”。讲完,不知你笑得出吗?
这个“笑话”其实是国安法实施初期,各主要官员包括李家超特首都有讲过的,都以为可以安抚民心,但我怀疑有没有任何一个香港人,曾经相信这个“笑话”?
随著国安法涉及的人物愈来愈多,范圍愈来愈广,香港人已经放弃了幻想,和大陆的市民一样,反过来听就好了。这一次,一小撮人的范圍,去到“讲广东话”。
一个名为“港语学”的组织,突然宣布“结束运作”,原因是负责人陈乐行收到国安公署的关心问候,甚至是关心陈乐行的家人。国安署指“港语学”曾举办的故事征文比赛当中的某一篇文章涉及国安风险,并指这个组织涉及一些刑事行为。负责人陈乐行被逼自行结束组织运作,而目前身处海外的他,并不知道能否平安回港。
“港语学”的宗旨是,“我哋嘅使命,守护香港人嘅语言——广东话、正体字,以及当中承传嘅本土文化。”而出事的文章,其实是一篇幻想文章,名为《我们的时代》,内容是说,“2050年的香港,那时不少人只说普通话,而说广东话的光仔和小诗在陌路中相识,一同游历香港,光仔指他的父母吸入太多中国制造的催泪烟,搞到身体越来越差,一年之前相继离世。港府压制宗教自由,伊斯兰教小孩要读中文古兰经,故事以“人与极权之抗争,是记忆与遗忘间的抗争”作结。
今天的香港人,应该如何面对这种“新闻”?
第一,“幻想”不能再作为“避祸”的理由。你以为“借古讽今”还有空间?2050年的香港其实即是今日香港,政权不会让你找空间讽刺。所以我们能想像,《十年》这出电影是不可能再拍摄,你想像十年后的香港变得如何如何,政权只会视为“煽动仇恨”、“抹黑唱衰”,先捕为快。
第二,讲广东话,不讲普通话,都会成为“软对抗”。这也是今次针对“港语学”传达出来最可怕的信息。语言成为政权的延伸,“普通话”代表了中国管治的元素,抗拒学习普通话意味不肯接受中国的管治,有点像清朝入关后,“留头不留髪,留髪不留头”。而“留头”变成“留广东话”,如果你要保留广东话,便等于不接受朝廷管治。
事实上,中国政府自从2019年的抗争运动后,决意要香港“二次回归”,以往可以包容在“一国两制”下的“身份象征”都要一下消灭,例如“香港”要变成“中国香港”或者“大湾区”。过去很普通的,自称“我是香港人”,在政权眼中会视作“我是香港人,不是中国人,我要港独”,成为反抗三部曲。所以,说香港加油等于是鼓励香港人继续保持自我继续抗争,成为“禁语”。
而打压广东话,其实也是中国政府一向的施政方针。以推广全国统一的普通话,去减低各省的地方语言影响力,以“统一”替代“多元”,其实几千年前的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已有开展。
政权对广东话会如何处理?完全消灭是不可能的,我认为会往两个方向行走。第一,是加重普通话的比重,加重普通话在香港社会的地位和重要性,可以预见甚么普通话演讲比赛会加强推广,官员也必须接受更多的普通话培训。或许立法会也将有更多的普通话质询发问时间。
第二,是在保留广东话的同时植入许多生硬僵化的官方词语。黄大仙的民政专员黄智华,因为赴京进修,大排筵席,引起官场送礼文化风波。黄智华在这个40多围的盛宴中,致词发言,传媒引述他的其中话语,包括“肯定与会地区人士立场坚定、勇于担当、做好‘一国两制’行稳致远事业的排头兵”。这段讲稿,即使通篇都以“广东话”发音,但完全不是香港人会说的字词,见鬼的“排头兵”,这是甚么概念?完全是大陆的官场套话用语,竟然出自一个香港的地区民政专员之口。所谓“排头兵”,根据百度网站所讲,就是“排头兵,是指动作要领最規范的战士,可以做为其他人的示范”,完全是内地的军事单位用语。
香港一直都没有军队,自然也就很少使用军事术语作日常应用。大陆不同,常以解放军的忠诚纪律看成是党的权威伸展,所以生活中有许多军旅用语。见微知著,这就是“消灭”香港的广东话的方法,潜移默化引入大量国内的用语,“行稳致远”、“排头兵”、“站好每一岗”、“不会得逞”、“别有用心”,都是“劣币驱逐良币”的例子。所谓“消灭”广东话,不单是能否用广东话发音,而是能否保存新鲜有生命力的传统香港用语。
10年后,老香港人站在香港街头,听到的究竟是甚么样的广东话?还能听得懂吗?
曾志豪是香港媒体人,曾任职香港电台,担任时事讽刺节目《头条新闻》主持人。目前旅居台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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