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以色列和哈馬斯陷入全面戰爭,俄羅斯的作用一直更像個小演員而非主角。沒有證據表明莫斯科直接幫助或慫恿了哈馬斯10月7日對以色列發動的兇殘襲擊,儘管有一些人早期曾這樣認為。克里姆林宮在外交層面發揮的作用也一直微不足道,無法化解不斷擴大的緊張局勢。
俄羅斯的次要地位上週顯露無疑。作為美國在中東地區密集穿梭外交的一部分,就在拜登總統出訪以色列時,俄羅斯總統普丁卻去了北京,那之前他在等了近十天後才給以色列總理納坦尼雅胡打電話。俄羅斯官員在聯合國對戰爭造成的平民傷亡表示痛惜,並敦促人道主義停火。但這不過是表演而已。莫斯科對衝突各方不具影響力,因此無法安排讓哈馬斯釋放人質或確保人道主義救援物資進入加薩,更不用說讓雙方停火了。
然而,儘管俄羅斯的影響力有限,但它正在成為這場戰爭的主要受益者。未費太大力氣,莫斯科就從這場給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帶來破壞和悲哀的區域混亂中獲益。在三個關鍵領域——它在烏克蘭的軍事行動、對中東的圖謀,以及與西方國家在全球進行的敘事戰爭——俄羅斯有望從一場曠日持久的衝突中獲益。普丁不需要做太多就得到了他想要的。
首先而且最重要的是,加薩的局勢正在分散西方決策者和公眾對俄烏戰爭的注意力。烏克蘭在遭受俄羅斯不停轟炸的同時,正在進行艱難的反攻,現在它還必須與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共享媒體的關注。在10月7日之前,對於西方社會已出現「烏克蘭疲勞」的擔憂就並非憑空想像,現在更是如此。對俄羅斯來說,這可能會給它帶來一些受歡迎的喘息之機,讓其對烏克蘭犯下的戰爭罪行不再受無休止的審查。上週,當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加薩時,俄羅斯對烏克蘭城市扎波羅熱發動的致命導彈襲擊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如果說媒體對烏克蘭的關注已在減少的話,彈藥方面也面臨同樣的問題。拜登誓言美國既能支持以色列也能支持烏克蘭的安全需求,並要求國會為此提供1050億美元的緊急資金。但以色列最終可能需要烏克蘭現已短缺的武器,包括武裝無人機和炮彈。本已陷入了一場自己製造的消耗戰的俄羅斯,一定很高興看到美國面臨一場新的艱巨衝突,看到對手的力量耗盡。
另外,加薩戰爭有可能推遲(如果不是破壞的話)拜登政府讓以色列與沙烏地阿拉伯實現關係正常化的努力。甚至在本月之前,華盛頓已經面臨著協調各方不同要求的艱巨任務,這些要求涉及美國提供安全保證的問題、沙烏地阿拉伯的民用核計劃,以及巴勒斯坦人的命運。現在,不休止的新暴力有可能完全攪亂美國的倡議。
這會讓莫斯科的官員們感到滿意,他們一直把以色列與幾個阿拉伯國家在2020年先後達成的《亞伯拉罕協議》視為美國排擠俄羅斯的計劃,該協議為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的關係正常化進程鋪平了道路。這個進程受挫給俄羅斯帶來的不僅是看到美國掙扎的十足樂趣。莫斯科在與沙烏地阿拉伯進行核技術合作上有自己的計劃,並希望阻止針對伊朗的阿拉伯-以色列防禦夥伴關係變得進一步成熟。伊朗是俄羅斯日益密切的合作夥伴。
但俄羅斯最大的收穫可能來自全球輿論。莫斯科對這場衝突發出的信息與中東大部分地區的公眾情緒一致,克里姆林宮拒絕把10月7日的襲擊稱為「恐怖主義」,並將衝突升級歸咎於西方的政策錯誤。有關和平的陳詞濫調、保護所有平民的呼籲,以及對以色列自衛權的承認背後,暗示的是親巴勒斯坦的立場。在俄羅斯媒體的報導中,展示加薩巴勒斯坦人遭受的苦難佔據了重要位置,俄羅斯官員一直強調人道主義關切,同時避免對哈馬斯有任何直接的譴責。莫斯科對巴勒斯坦訴求的喜愛並不新鮮,但克里姆林宮已變得更為不加掩飾了。
但俄羅斯的抱負不僅限於中東。俄羅斯自詡為面對西方歌利亞的大衛,利用發展中國家對西方傲慢和虛偽的強烈不滿,將俄烏戰爭描述為一場旨在結束西方全球主導地位的「反殖民」鬥爭。克里姆林宮對加薩戰爭的反應讓其與華盛頓明確的親以色列立場拉開了距離,這也是在進一步利用這種不滿情緒。對俄羅斯來說,讓更多人不再對西方抱有幻想,甚至為其挑戰全球秩序的努力贏得新的同情者,值得為這些冒下惹惱以色列的風險。這種立場有利於加劇歐洲國家之間的緊張局勢,這是個令俄羅斯愉快的副產品。
俄羅斯在所有這些問題上的憤世嫉俗不言自明。它在聯合國呼籲就加薩一家醫院的爆炸事件召開緊急會議,自己卻用20個月的時間轟炸烏克蘭的住宅樓和民用基礎設施。但在對以色列在加薩的軍事行動感到憤怒和痛苦的國家,俄羅斯的批評有利於助長人們對以色列及其西方支持者的既有觀念。痛苦正在部落化,導致發展中國家與西方的裂隙正在擴大。俄羅斯不會浪費將裂隙進一步擴大的機會。
西方官員們支持烏克蘭已經600天了,眼下又在以色列最黑暗的時刻與其站在一起,他們試圖說服世界上的其他國家,全球秩序面臨風險,民主價值觀正受到威脅。但就在以色列和哈馬斯陷入不停的暴力之際,西方遠未贏得這場敘事戰。俄烏戰爭已退居為背景;美國領導的中東外交陷入混亂;西方和其他國家處在相互不理解的深淵兩邊。
俄羅斯將盡全力從這種情況中獲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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