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民的声音一直是中国数字时代关注焦点之一。尽管中国的言论审查和舆论操控日趋严峻,国家对公民的监控无处不在,但我们依然可以看到那些不服从的个体,顶着被删号、被约谈,甚至被监禁的风险,对不公义勇敢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些声音虽然渺小,却精准地道出了时代的病症,而“发声”背后的勇气和良知,也终将改变潮水的方向。正如詹姆斯·斯科特所言:“犹如无数的珊瑚虫形成了杂乱无章的珊瑚礁,无数个体的不服从与逃避行为也形成了自身的政治或经济堡礁……当国家的航船搁浅在礁石上时,人们通常仅仅关注船只失事本身;他们没有注意到,正是大量微不足道的行为才是造成失事的原因。”
中国数字时代在“每日一语”栏目中以字卡的形式记录下了这些声音,同时在“网语馆”、“公民馆”中对这些不服从的声音进行存档。同时,在每月的“CDT 网语”栏目中,梳理当月舆论焦点,并精选这些事件中值得关注的观点和讨论。
本期新词:历史的垃圾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历史的垃圾时间”成为中文互联的流行语。“垃圾时间”来自英文的 Garbage Time,原指一场体育比赛中,双方分数远远拉开,胜负早已分出,但比赛依然未完,剩余的时间就叫做“垃圾时间”。
有网民就借用“垃圾时间”来形容一个国家的崩溃已成定局,认为中国方方面面都陷入了一种倒退状态,包括经济增长乏力、社会矛盾突出、国际环境恶化、政治改革停滞等。
这一词语最早出自媒体人胡文辉的文章《历史的垃圾时间,文化的悠长假期》,胡文辉在文中将苏联1979年至1991年这段时间定义为“历史的垃圾时间”,认为苏联最后一任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只是让这段垃圾时间早点结束罢了”。此外,他也认为崇祯皇帝杀掉袁崇焕后,明朝便已经进入垃圾时间。他对“历史的垃圾时间”的解释是“大势已定,败局难挽,无论如何努力,都只是徒然的挣扎,只能求尽量体面地收场而已。”
2023年12月,“清和社长”(智本社社长薛清和)在一篇文章中引用了这个说法,并关联了米塞斯在1920年对于苏联计划经济体制必然失败的预言。“历史的垃圾时间”是一个国家现代化进程被中断的必然结果,这种制度的僵化也导致了王朝的周期性兴衰。而因为前进方向错误,努力往往只会加速终结。在这种无可奈何的时代背景下,古今的人们往往都是选择“躺平”,即“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最终,这篇发表在财新博客上的文章遭到了404。
2024年7月,各大官媒开始对“历史的垃圾时间”展开大批判,新华日报、长江日报、观察者网均发文指责有人创造这一概念“唱空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营造国家终将失败的大众预期”。其中,新华日报还指控唱空者参与“西方认知战”,只看发展中的问题而忽视正面,并强调“经济虽有周期波动,但历史绝无垃圾时间”。
但官媒急于反驳的态度反而起到了反向宣传的效果,令“历史的垃圾时间”被更多人知晓和广泛使用。
网证制度
劳东燕(清华大学法学院教授):网号与网证制度就类似于疫情期间的健康宝,治理思路上如出一辙,只不过是将通过健康宝的社会管控日常化与常态化了。网号制度就相当于给每个人的上网行为安装一个监视器,所有网上的痕迹(包括浏览痕迹)都可一网打尽打尽地轻易加以收集。网证制度则意味着,上网或使用网络服务提供者提供的服务,将在实质上成为一种需要经过许可才能享有的特权,如果相关部门不提供认证服务,个人就难以享有相应的互联网服务,包括但不限于发言、评论与其他服务。(节选自《“网号网证”是给每个网民安上的监视器》)
黄裕生(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一个国家如果总是试图把自己的国民变成透明的国民,可以随时追踪与定位的棋子,那么这个国家不可能成为有活力、有创造力的国家,因为所有创造力都隐藏在深渊里,所有活力都来自无监控的自由自在里。这样的国家也不可能成为什么现代化国家。因为真正的现代化国家绝对不是“编户齐民”的国家,不是严密监控自己国民的国家,而是所有国民都能享有充分自由,特别是享有充分的言论自由、以及免于公权力肆意地骚扰、监管、恐吓、拘禁的自由的国家。(节选自《真正的现代化国家绝对不是“编户齐民”的国家》)
沈岿(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由将“网号”“网证”与个人真实身份信息锁定的集中统一平台收集到相关数据,并进行数据分析。原来我还是“零碎暴露”的网络存在,有可能非常容易地在一个集中统一平台成为“完整裸露”的网络存在……数字经济、网络社会的活力源泉,在于多中心而不是集中垄断。统一“网号”“网证”的潜在风险、危害是巨大的,其收获的可能好处——防止平台超范围收集个人信息、防止平台泄露个人信息和数据等——其实又是完全可以通过既有的其他制度实现的。(节选自《关于《国家网络身份认证公共服务管理办法(征求意见稿)》的意见》)
翟志勇(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管理办法》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推行网络身份认证,而是授权唯一的平台统一签发“网号”“网证”。在唯一统一之下,所谓的自愿原则就非常容易变成被迫自愿,民众提出各种担忧也就在所难免了……如果设定了减损公民权利或者增加其义务的规范,增加了本部门的权力或者减少本部门的法定职责,不要说通过合宪性审查了,可能连合法性审查都无法通过。(节选自《“网络身份证”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阿喀琉斯与龟:这个网证,跟隐私沾边吗?话说回来,当年网络实名制也是打着保护网民信息安全的名号,可后来电信诈骗不还是愈演愈烈?……如果在这样一个法治环境之下,网络的自由度再次下降,连“众筹正义”的平台都消失了,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必然是万马齐喑,财狼虎豹横行于世,民不聊生,国将不国。(节选自《我担心哪天我的上网证被吊销了》)
关尔东:对于网络空间的管理,难的永远不是技术,而是社会伦理。技术上想要达到网号、网证的效果,这个早就能实现了。问题是一旦开始大规模应用,成为一种社会共识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后续上的麻烦。一旦我们出让了这次隐私,那么以后的任何隐私,我们在出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心疼……保护自己的秘密,其实就是保护自己的尊严。如果你不怎么把自己当回事,我觉得出让也可以。但是那些依然重视个体精神生活的,还是要努力成为跨栏高手,就像逃跑的楚门一样。(节选自《网号时代要来了,我的看法》)
徐雪芬:持证上网,阻挡信息洪流,等于关闭了生命的闸门,让生命陷入干涸的悲惨处境。我认为:真正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应该是鼓励下有所呼,上有所应,这才是社会治理成本最低的方法。而不是堵死一切民意, 不让问题被发现,把所有可能产生矛盾的社会后果,统统屏蔽,抛之脑后。(节选自《上网,不是一种奢侈品》)
匿名网友A:油罐车的后续怎么没有了?匿名网友B:网络身份证不就是后续吗?
匿名网友:持证上网,就像持证呼吸一样荒诞。
网易网友 全勇毅:来我家里装个摄像头吧,不然我都觉得过意不去。
YouTube 网民 @babymixswing2269:老百姓能不能给官员弄一个官证官号,时刻查询官员的行踪和银行账户情况。如果没有官号,不能当官。
YouTube 网民 @user-yy2fc7ru8r:很快会有这样的新闻,“各地群众喜迎网号管理”,“百姓争相办理网号,不顾酷暑排起长队”,“北京朝阳区群众反映:以后终于可以放心上网了!”
YouTube 网民 @chuanjianma7526:十几亿人的实名信息说搞就搞,几百万人的财产公开困难重重。
YouTube 网民 @user-pq6vs1bc2f:连一个食品安全都不关注的的人,现在开始关注你的网络安全。
YouTube 网民 @stanm1106:“我又没有什么可查的” “人正不怕影子歪”,很多人是这么想的。且容我讲个苏联笑话,两只兔子在路上遇见,第一只很惊恐地向另一只说:“你听说了吗,他们要把驴都阉了!”。另一只一脸茫然地问:“你又不是驴,慌什么?”。第一只兔子无奈地答道:“等你被阉了以后再想办法证明自己不是驴吧”在一个你有没有问题,你是正是邪不由你定义甚至辩驳的地方,网证网号必然变成他们拿捏你的手段。
山西倒卖尸体案
曝光案件的易胜华律师:热搜撤了。司法局的电话接二连三来了。
明天上午,北京勇者律师事务所主任李映红律师接受北京市朝阳区司法局约谈。
由于我在外地出差,周一接受朝阳区司法局约谈。
微博网民北国佳人李春姬:婴儿时期喝三聚氰胺奶粉,长大了摄入反式脂肪酸饮品,吃矿物油、地沟油烹饪的各种有毒有害垃圾食物,干着调休加班时间最长钱却最少的工作,少没托底,一身病痛,老无所依。一辈子最有价值的一次,是死了后的化学重金属超标尸体被有组织的偷去卖钱,然后制成医学材料使用在还活着的倒霉蛋牛马身上,苦难形成完美闭环。
匿名网友:生前当韭菜,死后成耗材。
匿名网友:生着是人矿,死了是耗材,中国人的宿命。
豆瓣网民 Matrix:人多了拉去打胎,缺人了鼓励三胎,生下来喝毒奶粉,上学时早六晚十,毕业后月薪三千, 不结婚父母上吊,结婚了就离不掉,35失业65退休,人没了尸体被卖,发个评论还404。
项栋梁:作为多年老记者,我绝对算是对社会阴暗面所知甚多了解颇深的那类人。但就算是我,也很难想到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存在,就算是我,也从来不敢说知道黑暗的底线在哪里。现实,每一天都在刷新我对底线的认知。
阿罗汉不约:人类的进步就包括去把一个个的灰色地带逐渐解开。当然,我们会不断遇到新的灰色地带,又继续再去解开……..这就是人类不断发展完善的进程。这个事,除了谴责和痛骂,其实也是在提醒我们:你看,新的问题又来了,你们有没有智慧去面对?(节选自《关于倒卖尸体,补充一些其他角度》)
码头水鬼: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后会有啥结果?有可能你的身体变成了其他人的“填充体”,或者是某个词变成了某个人的诗歌“挪用品”……人死了,尸体怎么处理,个人觉得无所谓。国外,大多数都是保留尸体埋了,咱们国家只能火化。与其烧成灰,还不如做成火腿肠,给酒鬼们加盘菜,反正都死了,还在乎“结果”?(节选自《火葬场卖尸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器官都可以随便卖》)
文章来源:中国数字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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