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兟：天下无道，人当否以身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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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醒来，见朋友圈网友石讷兄转发此报道，想起许多年前，当我还在济南市群众艺术馆工作时，也遇到过一次几乎完全一样的事。只不过我当时是骑着自行车，老太太也骑自行车，我们前后在同一路口拐弯，我骑车速度比较快，已经拐弯过去几十米后，突然听到后面有自行车摔倒的声音，回头看是迎面来的老太太摔倒了，见当时附近没有什么人，我便急忙停下自行车跑回去把她扶了起来。没想到麻烦就来了。她起来后拉着我死乞白赖的不让走。无奈之下，只能和她去了当地派出所。警察听我们各自陈述过程中，老太太一直大吵大闹。其中一个警察悄悄对我说，你就认倒霉吧，这老太太是我们派出所分管街区的人，我们都认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不讲道理，去附近医院给他看看吧。没办法，我只好领他去医院看了看，随后把身上带的钱都给了她。其实她并无大碍，而那时我身上也没多少钱。只不过耽误了一些时间，恶心了一下而已。 其后若干年的某一天，我骑摩托车也曾在大马路上被一同样骑摩托车的人撞翻在地，摔得不轻，那人赶吓得紧跑过来道歉，并拉我起来，问我怎样，要不要去医院。我爬起来后伸展了一下腰身，虽感疼痛，但觉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四肢手脚和脸被擦伤刮皮的。而且见那人态度良好，顿时感觉自己还算幸运，便对那人说，以后骑车小心点，走吧，反正我有公费医疗。那人听后连连给我拱手作揖后感激地走了。 

叙述此两件事是想说，尽管当下社会风气不好，存在恩将仇报者，但还是讲道理的人多，不能遇到类似情况见死不救。我以为，人在这种情况下帮人，在本质上其实是在帮自己，让自己的良心得以安宁。而在此当下社会，也只有这样才能保障自己不同流合污，成为此伦理丧失社会溃败的垃圾人。当然，在此情况下，能找到人作证自己的行为是正当善良的为最好。的确，类似救人反而被污纠缠的事于当下本土中国社会频频发生，越来越多，因而形成一种"千万不要救"的呼声。不能完全说这种想法不对，因为谁也不想做这种冤大头。但怜悯之心人皆有之，而当所有人怜悯之心彻底丧失之后，岂不彻底国将不国人将不人了么？ 

就在我看到此信息和码字转发按语时，恰好我正在手机里播放麦克尤恩的长篇小说《爱无可忍》，小说故事讲的也是一个有关善无善报的故事：风和日丽之日。主人公乔从机场接回女友克莱丽莎，在一棵苦栎树下，沐浴着明媚阳光谈情说爱。周围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地上休闲野营。就在此时，附近一只载人热气球失控，带着一个十岁小男孩飞向天空。一群热心人听到了呼救声，纷纷跑去营救，然而，此刻一阵大风刮来，热气球飞速腾空，连同营救者一起，人们挂在篮筐一起被悬离地面。随着热气球越升越高，四位营救者出于本能，纷纷撒手回落地面，其中只有约翰·罗根没有这样做，他被热气球带上了三百英尺的高空。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中，他因无力攥住绳索而松手，坠落身亡。男孩无恙获救。结果，参与援救的人们本想助人，却沦为杀死罗根的罪魁祸首。"麦克尤恩在此小说中，从其新达尔文主义角度探讨了人性的本质性存在。描述揭露出了于当今人类世界，爱不再具有拯救人心的功能，却成为了一种毁灭性力量的荒谬现实处境。其从另一角度也证明人性其实善恶同体，是不分东西哪国，种族如何，皮肤黑白，本质上是一样的，而非因果倒置的劣根性种族论与逆向种族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唯独国人为恶。

事实上，在尼采宣告上帝已死的当今世界，整个人类社会都在溃败，只不过是在一个政治黑暗社会失序伦理丧失的特色语境中显得尤其严重而已。而无论如何，作为置身其中之个体，假如仍想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即使自知无能拯救社会，也要通过个体善举来拯救自己的人性与人格——哪怕甘冒"爱无可忍"善得恶报之风险。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他教导人即使身处天下无道时代，也要守持人性之善，不要做以道殉人者。这就是原典儒家留给我们理当遵循之具有普世价值意义的传统伦理与道德准则。回想数十年来，就在我们置身其中的不义社会中，不也存在一些前仆后继为拯救社会与国家之善举不惜杀身成仁甘冒监禁、监控或流亡之惩罚以身殉道之人之事，激励着我们不要彻底丧失最后的人性伦理道德防线吗？

文章来源：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