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峯導演專訪：我和香港失去靈魂——人權與自由

BBC News 中文   Nov 1, 2024

「最近是我人生中最低潮的時候」——香港導演杜琪峯接受BBC中文專訪時，開腔的第一句話如是說。 
 杜琪峯在BBC中文專訪中，談到在當前政治氣候下，香港電影人如何堅持創作。杜琪峯表示「現在我和香港都失去靈魂」，即人權和自由。在訪談中，他透露構思《黑社會》第三集的心路歷程及仍未開拍的原委。杜琪峯並從「鮮浪潮」探討香港創作自由和電檢紅線下的掣肘。隨著陸續有新一代導演在海外開拍「香港電影」，他談及「新港產片」的出路，並討論兩岸華語電影掀起的政治爭議。 
 被視為香港新導演搖籃的「鮮浪潮」國際短片節於2024年首次未獲得香港藝發局的資助。這個有近20年歷史的計劃是由杜琪峯親自推動，旨在提拔香港新晉導演。當局指出，自2017年起，「鮮浪潮」獲前民政事務局「藝術及體育發展基金」透過藝發局批出「五年過渡期」資助，並在2022年延長了兩年。然而，2024年「鮮浪潮」未能再獲當局財政支持，杜琪峯認為「代表這個政府沒有信心」。 
 69歲的杜琪峯，在金像獎和金馬獎曾奪過三次最佳導演，作品包括《黑社會》、《鎗火》、《奪命金》、《PTU》等，而且是獲提名最多次的導演之一。 杜琪峯從影幾十年來，多次入圍國際電影大獎，是唯一在世界三大影展都做過評審的香港導演。 00:00 開始01:28 杜琪峯談近況正處「人生最低潮」 07:05 《黑社會》第三集構思 13:24 從鮮浪潮看創作自由與官方取態 17:42 杜琪峯眼中的電檢紅線 25:50 當今香港電影的國際身分 32:27 回應柏林影展熱議言論 33:56 為何電影在極權下「首當其衝」 34:41 香港電影人有沒有「創作良心」 35:32 「港產片」新定義與海外出路？ 39:39 中國電影越洋參展以突破審查 42:07 杜琪峯會否參加金馬獎 45:20 為何沒拍「主旋律」電影 46:08 「我相信基本法——原來那個」47:30 電影人的時代責任 49:09 如何看待香港警匪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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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杜琪峯受訪談創作低潮 「覺得而家冇咗靈魂」 《黑社會3》擱置多年：落唔到筆

Yahoo 新聞 20241102

導演杜琪峯多年未有新作，月前在紐約出席映後談活動時，被追問《黑社會3》何時開拍，他當時表示「拍咗就要『放‧逐』喇喎」，可圈可點的答案引人深思。近日他再接受《BBC》中文專訪，坦言在創作上正處於低潮，「覺得而家冇咗靈魂，我同香港都無埋」。他提到，《黑社會3》早在2010年已有打算開拍，但有感無法捉緊對時代的感覺，「落唔到筆」。

杜琪峯在專訪中透露，最近其實有為電影開工，但一直是斷斷續續，「唔知等咩」。他坦言近年是「人生裡面最低潮嘅時候，呢個係環境上嘅影響」，因為一些以往習慣的事改變了，令他創作時有很多自我懷疑，「我一直以嚟都堅持喺香港拍戲，香港對我好重要，我覺得而家無咗靈魂，including 我同香港都無埋。」

他在訪問中提到，作為香港導演，一直堅持留港創作，過去曾拒絕不少到外地拍戲的機會，「我連香港，自己成長的地方的文化都捉得不夠準，仲點去其他地方，去描述人哋嘅嘢？」雖然香港現時「各方面都唔係一個好嘅時代」，但是，「如果個個都唔係度嘅時候，我覺得喺我嘅世界，會覺得我背叛咗香港」。

提到多年未有新作，杜琪峯的《黑社會》（Election）系列深入民心，系列第二集《黑社會 以和為貴》2006年上映後，一直傳聞會開拍第三集。在訪問中杜琪峯指，第三集劇本在2010年已構思好，但當時社會氣候不太適合，然而「我在戲中所想的橋段，（現實）真的發生了。」

他續指，第三集的計劃因種種原因擱置多年，至今如果再拍，「要捉時代的脈搏」，反映到作為作者對時代的一種感覺。他強調不是不想拍戲，自己很喜歡拍電影，只是「落唔到筆」。

被問到自己一手創立的《鮮浪潮》被藝發局停止資助，杜琪峯指其實他早已有預感，「代表政府無信心，對人民無信心，對社會無信心」。他決定「頂住」，因為有感過去培育了不少電影人，如果連他也決定不做下去，「等於判咗（電影創作）呢條路死刑，話畀人聽我對年輕一代、或者呢啲嘢唔支持，或無能力做好，個（傳遞出去的）訊息唔好。」

過去《鮮浪潮》有多條參賽短片未能通過電檢，杜琪峯指這種審查不止是電影界，而是整體社會都面對「有條線」，「你只係隻蟻，踩中必死」，寄語年輕電影人「要聰明啲去走創作路線」。

「我和香港沒有了靈魂」 杜琪峯：已失去人權和自由

（2024-11-03聯合報／ 記者陳宥菘）

香港導演杜琪峯近日接受「BBC News中文」專訪時表示，他覺得香港和他自己「現在沒了靈魂」，被問到香港和他失去了什麼，杜琪峯直指是「自由，言論的自由，簡單點說就是人權和自由」。他指出，當前香港整體社會都「有條線」，自己有時會去想當局為什麼要控制某些東西，簡單來說是對人民和國家沒信心，但是「人類不需要這樣的管制」。

杜琪峯在專訪中表示，近年是他「人生裡面最低潮的時間，這是環境上的影響」。「我一直以來都堅持在香港拍戲，香港對我很重要，我覺得現在沒有了靈魂，including我和香港也無了」，而這些失去的靈魂，就是人權和自由。

被問到自己19年前一手創立、被認為是香港新導演搖籃的《鮮浪潮》計畫，日前被香港藝術發展局停止資助，杜琪峯指他早有預感，「代表政府沒有信心，對人民沒有信心，對社會沒有信心」，稱不明白為何《鮮浪潮》受歡迎反而被撤銷，「放些煙火就當香港很繁榮，你騙誰？外婆都騙不到了。」

杜琪峯說，當藝術完全政治化的時候，傷害很大，藝術發展會出問題。他指出，有沒有《鮮浪潮》不是最重要的事，而是「有沒有希望」。香港現時在電影工業及藝術各方面「都不是一個好的時代」。

在港版國安法生效後，港府也修訂了「電影檢查條例」，有不少《鮮浪潮》電影涉及國安、疫情或者同志議題，因未過「電檢紅線」無法上映。杜琪峯認為，不只電影，而是整體（社會）都「有條線」。面對「一隻大象」，「你只是一隻蟻時，踩中必死」。

杜琪峯認為，不想觸碰紅線，便「別說那麼多關於香港政治上的事，多說一點愛情、親情」，於是當前很多電影走向生活描述，「電影的幻想小了」。在創作自由受限的環境下，杜琪峯說自己不會要求年輕電影人拍怎麼樣的戲，而是「要聰明的去走創作路線」，「你可以頑強的，但問題你會有損失，這個損失值不值得？你自己決定。」

至於有些導演近年選擇讓電影參加國際影展，在海外放映，是否得以殺出血路？杜琪峯直言：「它一天沒有改變，你都是受苦，逃得過一次，逃不過第二次。」

杜琪峯坦言自己有時會去想為何「他們」為何要控制某些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對人民沒信心、對國家沒信心，要是有信心就不會出現這些規範，但「人類不需要這樣的管制。」

杜琪峯說，「一國兩制」賦予香港成為一個特殊地方，他仍然相信「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不過僅限於「原來那個」。過去也有人找他去拍「主旋律」電影，但自己構思出來的就不是主旋律，後來也就沒人找了。

杜琪峯2019年曾因與電影投資方製作合約所限，辭任第56屆金馬獎評審團主席。隨著第61屆金馬獎將至，是否有機會來台參加？杜琪峯說，「如果因為我出席導致老闆血本無歸，我不忍心。」他也提到，兩岸華語影壇間，政治肯定多過藝術角度。

文章来源：新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