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们来聊聊一位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翻译家和学者。
他的一生充满了坎坷,虽然从未加入任何党派,却四次坐牢,每次都是政治犯。因为被怀疑是共产党,他坐过北洋军阀的牢、日伪政府的牢、国民党的牢,最长不过一年多。但1949年后,他卷入毛泽东制造的冤案,被关进共产党的监狱,一坐就是11年,还被监督劳改13年。
他就是贾植芳。回顾一生,他写下《狱里狱外》一书,记录这些牢狱之灾。
今天,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贾植芳的人生,看看他如何评价这些经历。
第一次坐牢
1916年,军阀混战的年代,贾植芳出生于山西襄汾,家里条件优渥。少年时代,他开始到太原、北平等地求学。
1935年,19岁的贾植芳正在北平崇实中学读书,那是一所美国人办的教会学校,全部英文教学。阅读英文书籍给他打开了一扇窗,让他了解中国以外的世界,开始寻找自己的理想。
他参加了“一·二九”学生运动,被北洋政府的警察抓进了看守所,罪名是“共产党嫌疑犯”。
那时政治犯的地位比刑事犯高。他刚进去时,第一顿饭,吃的是窝窝头、酱菜、一碗开水。
一个老犯人跟他说:“你是政治犯,受优待,吃的跟我们刑事犯不一样。看守所欺负你人小不懂事,克扣你的囚粮费。”
第二次开饭,他就把窝窝头、咸菜摔在地上,大声说:“我是政治犯,不吃这种饭。”
看守所当差的马上给他送来“优待”饭:四个花卷,一碗米饭,一碟炒肉,还有一碗鸡蛋汤。
两个月后,他的伯父——一位在济南做买办的富商——用1,000银元、50两鸦片烟的代价把他保了出来。
留学日本
第一次牢狱之灾后,为了避免贾植芳再闯祸,伯父出钱,送他去日本留学。他进入日本大学社会科,攻读社会学。
抗战爆发后,贾植芳放弃学业,登上了回国的轮船。当他乘坐的轮船抵达香港的时候,伯父写信劝他:“你千万不要回国,你一个人也救不了国家。”
伯父要他留在香港念大学,或者去欧洲留学,三五年后再回来。但是,正是血气方刚年龄的贾植芳怎么会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躲起来呢?
回国后,他进入中央政治学校留日学生特别训练班,毕业后被派往前线部队任日文干事。
抗日战争即将胜利之时,他遭遇了第二次牢狱之灾。
第二次坐牢
1945年贾植芳在国民党的军队里担任日文资料翻译,原本以为生活可以安定了,但是却被人怀疑是共产党,遭到通缉,于是他带着妻子开始逃跑。
5月,贾植芳经过徐州时,在公告栏中看到汪精卫伪政府的淮海省长是郝鹏举,那是他当年在留日学生训练班时的总队长。
他竟然一时兴起,跑到郝鹏举的办公室看望,并想策反郝鹏举抗日。郝鹏举很生气,直接通知日本宪兵队,把他抓走。
贾植芳被关在徐州市警察局特高科的监狱里。在日伪监狱,虽然吃得不好,但有一个特别之处,允许他的妻子每天给他送饭、送菜。
后来有记者问他:进日本人的监狱,怕不怕?贾植芳说:不怕。日本鬼子的监狱可以买酒喝。上面有人来检查,看守人员就说:“今天你不要喝酒了,上面有人来检查。”
三个月后,日本战败投降,他被释放了,期间没有受到过审问。
第三次坐牢
出狱后,贾植芳只身来到上海。那一年,他30岁,身上只有八块钱。他办过报纸、杂志,以文谋生,频频发表文章,针砭时弊,引起当局的注意。
1947年,他第三次被抓进监狱,关在上海市南市区蓬莱路的警察局,原因是有人检举他对人说过国民党三个月就得垮台之类的话。
说到这里,就不能不提贾植芳一辈子的好友——著名现代代文艺理论家、诗人胡风。
1937年留学期间,贾植芳因投稿结识胡风,两人虽远隔千里未曾谋面,却因文稿相知,成为终生挚友。
贾植芳第三次入狱后,胡风等友人在外面多方奔走、营救。最终,被关一年多后,他被营救出狱。
1949年共产党篡权了,许多像贾植芳这样的左翼知识分子非常高兴。他激动地写道:“我们竟还能活到这个美丽时日的来临!”以为终于能“活得像个人”了。
但这其实是真正苦难的开始。
第四次坐牢
中共篡政后,贾植芳先后担任过震旦大学中文系主任、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兼复旦大学图书馆馆长等职,是复旦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和比较文学学科的“学科带头人”,还是中国作家协会、上海作家协会等诸多机构会员、理事。
但是好日子只有短短的五年。
1955年1月,中共开始了所谓“胡风反革命集团案”,大兴文字狱。好友胡风一下子从文联委员,变成了反革命、阶下囚。贾植芳困惑不已,而且他没想到,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
这一年5月的一个早晨,贾植芳被通知到上海市高教局开会。他被带到一间屋子。桌子上放着两包大前门香烟、一杯盖碗茶,两个扎着小辫的姑娘表情严肃地坐在靠窗的地方准备记录。
这时,华东局教育部副部长陈其五等人进来,贾植芳与他们握手寒暄。然后,陈其五开始跟他“谈话”。
陈其五问他和胡风的关系。贾植芳说,胡风是他的朋友,曾经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他。
陈其五问贾植芳,是否看懂了《人民日报》刊登的“关于胡风反党集团的一些材料”和“编者按语”。
贾植芳的回答是:“字,全部认识,但意思我不懂。”
陈其五要求贾植芳交代他和胡风的反党阴谋。
贾植芳说,胡风给中共提意见是为了促进文艺繁荣,又没有在马路上乱撒传单,能有什么阴谋?
没想到,陈其五当场宣布对贾植芳进行隔离审查。
几个小时后,贾植芳就被押入上海公安局第一看守所单人监房,他的家被抄。两天后,他的妻子任敏也被逮捕,关进监狱。
狱中的政治课
狱中,贾植芳饱受折磨。1960年秋冬之际,由于饥饿和疾病,他得了严重的浮肿病,看守所不得不把他送到提篮桥的监狱医院住院治疗。
医生给他开了个“高蛋白”的药方。所谓“高蛋白”,其实就是黄豆芽、豆腐之类的蔬菜,偶尔有几片油煎带鱼。不到三天,他腿部的浮肿逐渐消退下去了。
三天后,监狱病房服役的“劳改犯”就叫他下床劳动,打扫卫生,负责照料重病犯的大小便,给他们喂饭、喂水。
他抗议说:“我的病还未好俐索,而且我快50岁了,那些仍然躺在床上休养的年轻犯人,身体比我强,你为什么不叫他们起来劳动呢?”
对方理直气壮地训斥道:“你怎么能和他们比?他们是普通刑事犯,你是政治犯、反革命,你没有公民权,叫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否则要吃手铐了!”
这不亚于一堂政治课,让他恍然大悟:自己政治犯的身份还不如那些年轻的流氓阿飞。
冤狱11年劳改13年
被关押11年后,1966年3月,贾植芳被上海市中级法院以“胡风反革命集团骨干分子”的罪名判刑12年。4月,他被押回原单位复旦大学“监督劳改”13年。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他作为“反革命分子”,遭到各种批判、游斗、凌辱和殴打,同时还被强制劳动、打扫厕所。
妻子任敏被关押一年零四个月后,在1956年秋获释,被分配到一个学院工作。因为她拒绝和贾植芳划清界限,被流放到青海的一个山村,做小学教师。
1959年冬,她被当局以为“胡风反革命集团”翻案的罪名,收监关押四年。直到1963年,她被判刑十年,提前释放,但是她只能去农村改造。她选择了贾植芳的家乡。就这样,这个在城市长大、从未在农村生活过的女性当了14年农民,受尽歧视。
1976年10月,“四人帮”被抓捕,文革结束。
两年后,贾植芳被宣布摘掉“反革命”帽子,回复旦大学中文系工作。妻子任敏也调回上海。
1980年12月,上海中级法院宣判贾植芳“无罪”。此前,任敏也被宣判“无罪”。
如何评价四次牢狱之灾
被中共投入冤狱的时候,贾植芳还不到40岁,重见天日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开外。
对于自己的四次牢狱之灾,他有深刻的反思。他说,这25年半,“我过的是非人的生活”。
2006年《南方都市报》的访谈中,他说:“国民党也好,日本人也好,北洋军阀也好,我坐牢可以看书,家里可以送东西,看守的可以给钱让他给我买东西,可以吃大饼油条,一毛钱就给他两毛钱,最后那次坐牢(即坐中共的牢),不能买也不能送。开饭的时候我挑稀饭,可以多吃一点,中午饭都是菜皮烂饭,筷子都挑不起来。”
他在《狱里狱外》中写道,被共产党打为“反革命”之后,他感到很困惑,共产党说国民党是“反革命”,自己也批评国民党,甚至为此坐过牢,现在国民党被打败了,自己怎么反而成了“反革命”了,“种种自作多情的理想还没有施展,就被现实击得粉碎!”
胡风案的真相
“无罪”的贾植芳,怎么被中共关押11年、劳改13年呢?因为他是毛泽东1955年制造的一个重大冤假错案——“胡风反革命集团案”的受害者之一。
毛泽东为什么要制造这个重大冤假错案呢?因为他憎恨不向他低头的高级知识分子,为打倒不顺从的胡风,凭空捏造“胡风反革命集团”。
这场文字狱有140万人被株连。而这只是毛27年统治中无数冤案之一!
——《百年真相》制作组
责任编辑:连书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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