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务院星期一(6月22日)再将四家中国官方媒体认定为外国使团,将这些媒体视为中国政府的一部分,至此被列为外国使团的中国官媒达到9家。过去十多年来,中国政府每年投入巨资进行全球宣传,并采用多种策略扩大官媒在美国的影响。最近披露的信息显示,中国官媒《中国日报》过去四年来投入上千万美元在美国主要媒体做广告,中国环球电视网CGTN北美分台过去一年多投入近6000万美元的运营费用。除了美国政府当局对华态度和政策更为强硬,美国民众对中国好感度降至十五年来新低。
根据美国司法部最新文件,中国官媒《中国日报》英文版自2016年11月以来,向美国媒体支付1900多万美元印刷费和广告费,其中向《华盛顿邮报》和《华尔街日报》等美国主流媒体支付的广告费用超过1100万美元。
《中国日报》在美国媒体打广告存在已久。最引人关注的一次是2018年美国中期选举期间在《得梅因纪事报》(Des Moines Register)上刊登的广告。《中国日报》在四个版面的广告中,批评特朗普针对中国的关税措施,强调自由贸易为爱奥华州农民带来的好处,之后引发了特朗普总统抨击中国干预选情的强烈回应。
这些广告被冠以《中国观察》的名称,以插页形式加进美国媒体刊物中。虽说是插页广告,其文宣更像是新闻,用来宣传中国政府的立场,美化中国和中国共产党的形象。
非政府组织“自由之家”的高级分析员莎拉·库克(Sarah Cook)说,中国政府对外宣传中,有不同程度的这种被称为“借船出海”的形式,利用与海外主流媒体的合作来传递中国官媒的宣传内容。她说:“大多数美国人对任何来自中国政府的内容都非常警觉,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些模糊隐蔽的方式被利用起来,瞒过新闻消费者。”
中国政府一直以来试图提升自身在国际舆论场上的“话语权”,自2009年开启被称为“大外宣”的全球宣传计划以来,不乏高调的媒体扩张事件。比如,新华社进驻纽约时代广场附近的写字楼,并在广场上的大屏幕播放宣传广告;中国中央电视台外语频道(2016年被重新包装为中国环球电视网CGTN)在华盛顿建立北美分台,从多家知名西方新闻机构挖角;分发《中国日报》的报箱纷纷出现在美国各大城市街头,报纸还一度进入了国会山议员们的办公室。
司法部的信息显示,《中国日报》过去十年在美运营费用增长了十倍,从2009年的133万美元,上升到2019年的1200多万美元。CGTN北美分台2018年12月至2020年2月间收到央视拨款约6800万美元,运营开支近5800万美元。
中国主要的官方媒体也都在脸书和推特等中国禁封的社交媒体上经营账号,有的甚至分栏目和语言开设多个账号。这些官媒英文版的主要社媒平台都有数千万的关注者。截止今年6月,CGTN脸书账号关注者超过1亿,新华社和《中国日报》英文脸书账号分别有8100万和9500万。目前尚不清楚这些账号有多少是花钱购买的“僵尸粉”。有报道显示,新华社和中新社等机构通过涉及数百万美元的招投标项目,为他们的推特等社媒平台增加粉丝。
“这些并不非常有效。”爱奥华州立大学研究中国传媒的政治学教授乔纳森·哈希德(Jonathan Hassid)说。他指出,全球大部分地方对中国的看法正在越来越糟,而且这种趋势在新冠疫情前就已是如此。
在美国,皮尤研究中心4月发布的一项在疫情前做的民调显示,约三分之二美国人对中国持负面看法,是2005年有这项调查以来的最高水平,还有约90%的美国人将中国影响力和实力视为一种威胁。
美国政府在对华态度和政策上也已经开始转向。白宫在5月发布的对华战略报告中说,美国原以为向中国开放市场和投资,中国会变得更加自由,但是中国反而更为专制,并在世界加大宣传其政治思想的力度,美国决定公开增加对中国的压力,全面遏制中国扩张。
美国政府也对来自中国的媒体活动加强了审视。在将新华社、CGTN、中国环球电视网(CGTN)、中国国际广播电台(CRI)、《中国日报》发行公司和《人民日报》的海外代理美国海天发展公司这5家中国媒体机构认定为外国使团后,6月22日又将中国中央电视台(CCTV)、中新社、《人民日报》和《环球时报》列入名单。被认定为外国使团的实体必须像驻美外国使领馆一样遵守某些规定。国务院说,这些媒体受中国共产党控制,不是独立的新闻机构。
在此之前,美国还要求新华社和CGTN登记为“外国代理人”,对其在美运营情况和财务进行披露。《中国日报》1983年已被登记为“外国代理人”。
哈希德说:“中国共产党根本上不了解西方社会和媒体是如何运作的。他们认为西方媒体就和中国媒体一样,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去影响。这显然是对形势的根本误读。还有根本上的,中国在全球的公信力不好,而且越来越糟。新冠疫情显然毫无助益,对中国的公共形象非常不利。然后香港的抗议,中国的回应,以及在新疆将一百万人拘禁在集中营里。这些事,中国否认,但显然是事实。”
自由之家的莎拉·库克认为,中共“大外宣”不仅是宣传中国和中共的正面形象,还有压制批评声音和异议人士,最终目的是美化中共统治、消除对中共执政的威胁。她说,虽然从民意和政治氛围上来看,中国在美国的媒体影响收效甚微,但“大外宣”在其它一些方面影响已深。
她说:“你还可以看到他们在社交媒体上传播虚假信息,这是我们看到越来越多的….我觉得这类内容可能更会产生效果。还有审查,以及向媒体机构和记者施压不要报道某些内容等,有时候是对美国记者设置障碍,不允许他们采访某些人,或恐吓线人,最近就是将这些美国记者完全赶出中国。此外,特别是在美国华语领域,在广告市场,很多广告机构如果和中国官媒有业务往来,可能就不会和更为独立或持异议立场的一些媒体合作。”
她说,在美国华人社区,中国官方媒体和亲北京媒体已占据主导地位。她在今年初发布的题为《北京的全球扩音器》(Beijing’s Global Megaphone)的报告中说,在有线电视领域,2016年的数据显示,美国可以收看到央视(CCTV)和亲北京的香港凤凰卫视的家庭分别为9070万和7950万户,而亲台湾的东森电视台(ETTV)和法轮功学员创办的新唐人(NTDTV)则只占很小一部分。
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中心2018年的一份研究报告说,美国的华文电视、网络和纸质媒体几乎都已被中国政府通过注资、补贴或威逼利诱等方式直接或间接控制,在新闻采编上迎合北京立场,真正独立的媒体所剩无几。
今年早些时候,Axios报道说,在美国人口普查局面向华裔社区的2020年人口普查广告投放中,包括凤凰卫视在内的三家与中国政府有密切联系的华文媒体获得了广告合同,而在上一次(2010年)人口普查中合作过的《大纪元》和《希望之声》这两家反对中共的媒体则被排除在外。报道说,CCTV也曾一度出现在中标媒体名单上,在媒体曝光后,人口普查局发声明说,CCTV是被错误地列入了名单。
莎拉·库克认为,中共媒体影响的途径,明面上的官方媒体只是冰山一角,还有与北京关系密切的半官方或私人所有的媒体,以及像微信、TikTok这样不得不服从中共指示的中国社交媒体平台。
她说:“微信或TikTok确实在美国获得了立足点,那么他们只是为了在某些特定人口或全美获得市场份额和主导地位,还是这本身也是中共的一个目标?如果看几年前中共试图成为网络超级大国时将腾讯等推为领军人物,那么这就是目标。即便我们尚未完全看到这个目标在内容和民意层面如何转化实现,但是情况已经和五年前完全不同,而且对未来会产生各种可能的影响。”
多伦多大学的公民实验室(Citizen Lab)5月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微信对海外注册用户之间发送的文档和图片实施内容监控,有关政治敏感词的数据会被用于训练其针对中国大陆账号的审查系统,而此前认为海外用户不会受到影响。
分析人士认为,随着人们对中共“大外宣”的警觉以及反弹,中国在影响方式上可能会变得更为隐蔽。比如《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揭露,在美国新冠疫情初期,与中国有关联的账号参与放大了一则有关特朗普政府封锁全国的假消息的传播,以至于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不得不紧急通过推特辟谣。
萨拉·库克说:“这个例子所显示出的一点是,他们在手法上变得更俄罗斯化,就是这些信息和中国或中共的利益并不明确相关联,只是为了在美国散播恐慌和制造分裂。这是更为危险的。我们可能会看到更多这样的情况。”
美国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首席共和党成员、众院中国工作组(China Task Force)主席麦考尔(Michael McCaul)日前表示,他将提出议案全面应对中共宣传。他认为美国有必要重启冷战时期对抗苏联的“积极措施工作组”(Active Measures Working Group),并制定长期战略去瓦解中共的宣传攻势。
文章来源:V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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