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六位知情人透露,中国政府已停止为在华美国新闻机构的外国记者续签记者证,并暗示如果特朗普政府对在美的中国媒体雇员采取进一步行动,它也将继续驱逐行动。
这些举动和威胁加大了华盛顿与北京之间在新闻媒体机构问题上持续互相报复的风险。这些报复行动是美中关系更广泛螺旋式下降(其中涉及贸易、技术、教育、外交使团、台湾和亚洲军事存在方面的敌对政策和行动)过程中的一个醒目因素。
立即受到中国最新举动影响的美国新闻机构包括CNN、《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和盖蒂图片社(Getty Images)。上周,这三家媒体的记者试图在外交部续签记者证,但被告知不能办理,这种记者证通常的有效期为一年。几名记者表示,总共有4家机构的至少5名记者受到影响。
一名记者说,外交部官员告诉他,他的命运取决于美国是否会在今秋决定为在美工作的中国记者续签签证,他们受到了国土安全部今年5月实施的新签证规定的影响。其他记者也收到了类似的信息。
这名记者表示,中方官员告诉他,如果特朗普政府决定驱逐中国记者,北京将会采取对等行动。许多驻美中国记者都为官方的新闻机构工作。
在华工作的外国记者必须更新他们的记者证,以获得主要警察机构——公安局签发的居住证。这种居住证相当于允许外国人在华居住的签证。在与外交部官员讨论后,记者证过期的记者被公安告知,他们可以获得有效期至11月6日的居住证。
据《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获得的一份信函副本显示,他们收到了外交部的信函,称尽管记者证过期,但他们可以暂时继续在中国工作。
到11月初的居住许可截止日期,呼应了特朗普政府可能决定不为许多在美中国媒体雇员续签签证的日期,这将导致他们被驱逐出境。
5月,特朗普政府宣布,现在所有中国记者都将获得90天的工作签证,时限比起他们之前获得的单次开放式签证有了极大缩减。他们可以每次申请90天的延期。8月初,他们的签证到期,但国土安全部在与国务院磋商后,并没有驱逐任何中国记者或续签签证,根据新规定的描述,这意味着他们实际上获得了90天延期。
他们可以继续在美国生活和工作到11月初——即美国大选的同一周——同时等待延期申请的消息。但美方官员也可以决定提前驱逐其中一些人。官员们认为,许多中国雇员是宣传人员,个别人甚至可能是间谍。超过130名中国记者和媒体雇员受到了影响。
中国外交官担心可能发生驱逐,并与美国外交官进行了对话。
最近,中国停止续签记者证的做法影响了为美国新闻机构工作的多个国家的公民。他们包括CNN唯一的驻华通讯记者大卫·卡尔弗(David Culver),他是美国人;《华尔街日报》的英籍通讯记者裴杰(Jeremy Page);以及持有盖蒂图片社工作证件的意大利自由摄影师安德里亚·维尔德利(Andrea Verdelli)。
大多数记者及其所在新闻机构都拒绝置评,或者没有回复请求置评的电子邮件。
CNN周日发表声明称:“我们驻北京的一名记者最近获得了有效期为两个月的签证,而不是通常的12个月。然而,我们在中国的实地存在没有改变,我们正在继续与地方当局合作,以确保这种情况继续下去。”
中国驻华盛顿大使馆没有回复记者的置评请求。
国务院发言人摩根·奥塔格斯(Morgan Ortagus)在声明中表示,中国外交部最近已告知美国驻北京大使馆,拒绝为外国记者续签记者证,并拒绝处理今年早些时候遭驱逐记者的未决签证申请。
“PRC提出的这些行动将使中国的报道环境恶化,而中国已经缺乏开放独立的媒体报道,这当然令美国感到不安,”她说。PRC指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还有一些美国新闻机构尚未受到中国新限制措施的影响,因为他们的记者证尚未到期,无需续签。《纽约时报》的一名美籍驻外记者就是如此,他目前仍在中国大陆。
2013年底,中国政府也曾针对《纽约时报》和彭博新闻社(Bloomberg News)记者的证件续签进行类似冻结,原因是涉及敏感性报道问题。暂停续签引发了对大规模驱逐记者的担忧,时任副总统小约瑟夫·R·拜登(Joseph R. Biden Jr.)在访问北京期间还向中国领导人强调新闻自由的重要性。中国政府最终更新了这些记者证,并发放了新的居留许可,但在数年内拒绝为这两家机构的任何新入境记者发放签证。
今年3月,中国驱逐了《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和《华盛顿邮报》在中国大陆分社的几乎所有美国记者。此前,美国国务院告诉五家中国官方新闻机构,他们只能雇用100名非美国人,这导致60名中国雇员被驱逐出境。今年2月早些时候,华盛顿将这五个机构指定为外交实体,要求它们交出雇员和财产清单。(今年6月,它又指定四家中国机构为外交实体。)
2月19日,在华盛顿进行第一轮驱逐令的第二天,北京宣布驱逐三名《华尔街日报》记者,这是自1998年以来中国首次直接驱逐记者。中国官员表示,他们采取行动是因为《华尔街日报》的观点专栏刊登了他们所称的煽动性标题——《中国是真正的亚洲病夫》。
中国官员还迫使《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和CNN等几家美国新闻机构北京分社的部分中国员工离职。
美国官员说,他们针对中国新闻媒体机构和雇员的行动,是针对北京近年来对在华外国记者加强限制所采取的回应。这些限制包括将记者证、居留许可和签证有效期从标准的一年缩短至一个月,以便中国官员惩罚记者,或试图让新闻机构进行自我审查。
中国外国记者协会(Foreign Correspondents ' Club of China)发布的年度调查报告显示,在华记者的状况日益恶化。
一些特朗普政府官员决意将美中关系引向长期竞争和对抗的道路,他们希望,即使特朗普总统在11月的大选中输给拜登,这种局面也难以逆转。特朗普关心与中国保持强劲的贸易往来,并赞扬中国领导人习近平。但他在大选前夕变得更加公开地批评中国,因为他的策略师认为,这个问题有助于转移选民的注意力,不再关注总统在新冠病毒大流行方面的巨大失败。
黄安伟(Edward Wong)是一名外交与国际新闻记者,在时报任职超过20年,其中13年驻伊拉克和中国进行报道。他因关于伊拉克战争的报道获得了利文斯顿奖(Livingston Award),也曾入选普利策奖候选名单。他是哈佛大学尼曼学者,并在普林斯顿大学担任费里斯新闻学教授。欢迎在Twitter上关注他 @ewong。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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