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大危机后中国楼市降温，购房者日渐失去信心

中国正试图给滥花钱且债务高到危险程度的房地产市场降温，高房价以及大笔借贷和开支正越来越被视为国家威胁。

但随着一家大型房地产开发商的麻烦及其3000亿美元的巨额债务促使政府采取风险控制措施，北京也面临着给中国经济增长引擎的主要推动力——何强（音）这样的购房者造成伤害的危险。

何先生曾对中国的房地产业非常乐观，他买下那家房地产开发商——中国恒大集团的一套公寓后，又加入恒大当起了房地产经纪人，把公司的公寓卖给数百个家庭。“之前就是恒大最辉煌的时候 ，”何先生说。

这些天来，何先生已变得非常悲观。由于恒大已停止施工，来自中国南方城市岳阳的何先生还没有搬进他买下的公寓。他说，很多人都对买房感到忧虑，他正考虑重返汽车销售行业。

“购买的心情就都没有了，”何先生说。

曾经吸引了何先生这样的年轻专业人士的房地产热潮，正在经历一次巨大的变化。曾几何时，买房者如此狂热，以至于公寓楼在开盘几分钟内售罄。炒房推动了房价飙升。据某些估计，房地产业贡献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四分之一以上，房产成了中国家庭的主要存钱工具。

如今，中国家庭近四分之三的财富与房产有关。对房产市场丧失信心的溢出效应可能会导致汽车和家电销售的下降，从而进一步损害经济。中国零售业的疲软已表明消费者越来越没有安全感。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不敢买房，专家说，北京干预房地产市场、遏制债务的决定可能会危及整个经济增长。

“我们确实看到房地产市场出现了非常严重的放缓，价格、销售和施工活动都在下降，这可能会拖累未来几个季度的经济增长，”独立经济研究公司龙洲经讯(Gavekal Dragonomics)的董事总经理葛艺豪(Arthur Kroeber)说。

恒大曾是中国房地产繁荣的典范。然而，这家公司可能崩溃的消息最近震动了全球市场。最近几周里，恒大已几次未向外国投资者按期支付利息，包括本周一到期的一笔。在等待救命稻草的同时，恒大上周暂停了股票交易，宣布可能出售旗下一个利润丰厚的部门。

恒大的麻烦已在最近引起了世界各国央行行长发声，就连美国国务卿也敦促中国在处理恒大的未来时“采取负责任的行动”。

据行业数据提供商中国房产信息集团，中国排名前100的房地产企业9月份的销售额预计将比去年同期下降三分之一以上。以开发豪宅闻名的花样年上周出乎意料地违约，震惊了金融市场。

对恒大来说，这个月情况可能更糟。恒大已经警告投资者，预计销售额将“持续大幅下滑”。随着全国各地城市的恒大开发项目停工，约160万购房者仍在等待公司交房。

何先生说，他的朋友和邻居们曾对买房感兴趣，但他们现在告诉他，他们对支付一套可能永远盖不起来的公寓的首付感到担心。曾经被恒大光鲜的售楼处和令人印象深刻的营销活动所吸引的家庭，现在纷纷离去。“人们担心，‘我现在买了，后面也怕开发商大降价啊，’”何先生说。

他并不责怪这些人。

今年6月，恒大停止了何先生所购楼盘的建设。恒大在岳阳的其他三个大型项目的建设有的已经停工，有的预计将要停工，因为建筑商说他们没有收到恒大应该支付的款项。关于中国房地产令人吃惊的头条新闻，可能会让购房者不只是在未来一两个月里不敢买房。

政府听取民众意见的在线平台现在充斥着愤怒的恒大购房者的投诉。有些人想知道，他们是否应该继续为尚未交付的公寓支付抵押贷款。一位网友在平台上问，如果恒大破产，他一生的积蓄会不会就这么“打水漂”？

东莞一个恒大住宅项目的花园，销售人员曾向潜在的购房者展示这个景致。 GILLES SABRIÉ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广州一个在线平台上有一群购房者说，他们了解到，恒大将首付款的钱存入了私人银行账户，而不是当地政府规定的、有监管的账户。四川眉山的一名购房者在平台上恳求政府官员“为民做主”。

尽管一些有名的投资者不大相信恒大崩溃会导致所谓中国的“雷曼时刻”（Lehman moment，这家投资银行的破产引发了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中国政府也基本上保持沉默，并且放话不再救助那些曾被认为“大到不能倒”的公司。许多地方官员只能自己来应对日益增长的懊丧。

十堰、沈阳和重庆等许多城市的政府都成立了特别工作组，来帮助处理可能出现的问题。四川什邡市一名官员在一个政府平台上回复人们的抱怨时说，当地的监管机构、警方和其他政府部门已与开发商和承包商开了会，告诉他们因施工延误所面临的“严重后果”。

主导了房地产市场降温的监管者们已采取行动，为一旦情况进一步恶化时提振房地产行业做准备。中国央行上月罕见地表态将监管房地产市场。虽然金融市场不太可能出大问题，但中国央行已经开启了应急措施，让地方银行更容易得到更多资金，以防万一。

“中国正在准备灭火设备，”专注于中国的咨询公司策纬(Trivium)的分析师迪尼·麦克马洪(Dinny McMahon)说。“很明显，金融监管者们开始对事态的发展感到有点紧张。”

在北京未发出明确信息表明会帮助恒大和其他开发商把建设项目继续下去、处理巨额债务的情况下，许多中国家庭都会把钱留在手里，暂不购买新房。

何先生仍在等待恒大提供有关他所购公寓的消息。虽然恒大还没有向他发项目延期通知，但他看到，买的楼盘已在几个月前停工，他不得不重新考虑明年5月结婚的计划。这套公寓本应在今年年底交付，让他有时间做装修，把公寓当作婚房，也就是婚礼的一个重要场所。

“逾期影响的话，婚礼肯定就要往后推了，”何先生说。

Lauren Hirsch对本文有报道贡献。

艾莎(Alexandra Stevenson)是时报驻香港商业记者，报道中国企业巨头、跨国公司以及中国在亚洲日益增长的经济和金融影响力。欢迎在Twitter和Facebook上关注她。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点击查看本文英文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