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落入独裁者陷阱

习近平主席执政的第一个十年是一项关于妄自尊大的案例研究。他清除了政治对手，并采取了危及中国经济的严厉政策。他为新疆地区的镇压奠定了基础，将穆斯林公民押进改造营，其咄咄逼人的外交政策震惊邻国并导致它们与中国疏远。

而事情可能会变得更糟。

周日开幕的中国共产党全国代表大会预计将再次给予习近平一个五年的中共总书记任期。作为中国最高领导人，没有迹象显示他的第三个任期会带来令人安心的连续性，而是可能意味着多年的不确定性，这位不受约束的领导人不愿分享决策权，围绕他出现的问题越来越多。

习近平落入了历史上独裁者曾落入的同一个陷阱：他越界了。他的手中掌握着自毛泽东以来最多的权力，完全笼罩着整个国家，以至于被称为“万能主席”。

竞争对手——无论是真实的还是假想的——都已经通过广泛的反腐败运动被清洗。上个月又有两名前高级官员被判入狱，被控犯有金融犯罪和对习近平不忠诚。习近平从10年前的清洗一开始就公开指责其他政客密谋反党。他认为对自己的忠诚比能力更重要，下属争先恐后地将他的政策执行到极致来证明自己的忠诚，而不会提出有关负面后果的严酷事实。

邓小平和其他中共前领导人在几十年前着手引入的变革正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

毛泽东手中的权力过度集中，导致了一些诸如大跃进——这场在1950年代后期大力增加农业和工业产量的运动反而导致了毁灭性的饥荒——以及1966-76年带来混乱政治暴力的文化大革命等错误决策。

1976年毛泽东逝世后，通过对政府和军队领导职位实行任期限制和退休年龄，并赋予党机关更多权力，邓小平使领导职位的竞争更加可预测。一种长达十年的执政模式开始了。但邓小平拒绝让中国立法机关和法院掌握超越共产党的权力。事实证明党的机关——成员都由高级领导人任命——很容易被习近平控制。当他在2018年策划取消国家主席任期限制时，没有引发明显阻力，这可能让现年69岁的习近平继续掌权，直到他去世或在权力斗争中被罢免。

他的过度扩张的代价正在不断累积。

习近平支持国家主导、中央控制的经济，他从去年开始突然打击中国主要的互联网公司，这是重新分配财富和控制私营部门计划的一部分。虽然打击行动目前被搁置，但已经从创新公司的估值中抹去了数十亿美元，给创业精神蒙上了一层阴影，加剧了中国经济的长期放缓。

尽管世界其他地区已经学会了与大流行共存，但习近平顽固地拒绝放松他的清零做法。全国各地的官员都狂热地实施大规模封锁和监视，呼应了大跃进时的风潮，当时的官员过度遵守毛泽东的破坏性指示。

防疫政策激怒了公民，并让地方政府背负着持续检测和隔离的巨额成本。受到破坏和监管打击的私营公司正在裁员，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多年来，失业首次成为党的严重政治风险，而中国房地产市场的低迷可能会拖累整个经济。

在外交政策上，习近平放弃了中国几十年来的克制，转而采取强硬的做法，旨在恢复中国作为领先大国的历史地位，但这种做法正在损害其在世界上的地位。

中国已将南海有争议的小岛军事化，威胁要对台湾采取军事行动，挑起与印度的边境斗争，并在澳大利亚政府呼吁对大流行的起源进行国际调查后禁止了该国的许多出口商品。习近平破坏了香港的自治，并且就在普京开始野蛮入侵乌克兰之前，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结盟，加深了中国与欧洲和美国的隔绝。

本来可以成为北京重要合作伙伴的国家已经以加入联盟的方式加入了反对中国的行列，例如由美国、日本、澳大利亚和印度组成的四方联盟。美国和一些欧洲国家的贸易和投资流入对中国重新崛起为经济强国至关重要，但现在它们显然不太愿意与中国做生意。正如德国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在谈到中国的保护主义和无视其侵犯人权行为的压力时所说的那样，德国将不再“允许自己被勒索”。

中国和世界现在面临的最大风险是，习近平的恶政可能导致他终有一刻不得不挑起一场外国冲突来转移国内公众的注意力。习近平继续不愿分享权力也可能在他的第三个任期内增加内讧的风险。神秘的共产党内部的异议程度难以衡量，但已经出现可能的不满迹象。

谁也说不准习近平的统治会持续多久，但目前看来离任遥遥无期。中共通常会提前五年选择继任者，对其进行培养并介绍给中国公众。但每个人都在习近平的阴影下，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暗示他的最终接班人可能是谁。

人们将密切关注本周的党代会，寻找其他领导人可能被允许承担更多权力和责任的线索。但这似乎不太可能。习近平几乎肯定会继续他的角色，将最高领导层与他的忠实拥护者联系在一起。而他的权力越集中，对中国和世界的危害就越大。

谢淑丽(@SusanShirk1) 自1970年代早期就开始与中国研究和政策打交道。她自1997年至2000年担任东亚事务副助理国务卿，现任加州大学圣迭戈分校21世纪中国研究中心主任。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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