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政制度的故乡英国 大宪章的诞生之二 贵族的觉醒

「提要」约翰王喜欢操纵法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和贵族的斗争总喜欢以法律的名义，只是这些法律的制定和裁决取决于他个人的意志。但贵族明白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问：上次你讲到约翰王的老师是当时著名的法学家雷纳夫·格兰维尔，这对他后来的执政影响很大吧？

答：是的。喜欢用法律作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约翰的一个特点。但是在他心目中，法律不过就是他个人的意志，而是否正义也依据他的判断。但是，哪怕只有法律的形式，也比无法无天要好。当时英格兰的情况很特殊，由于约翰王在大陆的失败，使他在大陆上的势力越来越弱，可在英格兰他却实力大增。他征服威尔士，又迫使苏格兰王室与他签订和平条约，又去讨伐爱尔兰，使英格兰的势力在海峡一侧占据强势地位。考文垂的沃尔特把当时英伦三岛的形势概括为，“在爱尔兰、苏格兰和威尔士，万民对英格兰国王俯首帖耳，莫敢不从。世人皆知，任何一位先王都不曾享有此等荣耀”。从这个话中，我们可以看出，约翰王当时在英吉利诸岛中颇有些定于一尊的意思。自1027年约翰蛮不讲理地夺走莱斯特伯爵的领地而未遭到抵抗，这位软剑王就骄横起来，想着要实现金雀花王朝的伟大复兴。但是恶兆却接连而至，1208年2月15日，英格兰出现了一次全月食。史家记载，“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凶兆，预示着约翰暴政的开端，男女老少带着敬畏和不详的预感，举头仰望漆黑的天空，只见月亮起初呈现血红色，然后变得晦暗不明”。我们在前面说过，在中世纪，天象被看作人间的预言，月食就是最让人恐惧、厌恶的凶兆。

问：这在中国的古代也是相似的。

答：对。天象示警，意味着统治者行事乖张、忤逆天意，上天要降下大灾祸。可惜倒霉的是老百姓，特别是如果这位昏君不知羞耻，不知反省，那对老百姓可就是双重的灾难。应该一提的，还有约翰这个人的心理因素。因为从小他不遭人待见，又得位不正，所以他有极重的疑心病。那是一种受迫害妄想狂，他总怀疑有人要干掉他。1212年，约克郡一位叫彼得的隐士，说他看到了一个异象，约翰王的统治将在下一个加冕日结束。他对人说，“异象向我揭示，国王的统治不会超过14年，到时会有更令上帝喜爱的人取而代之”。约翰听说此事之后，派人去把这个隐士抓过来亲自审问，他问彼得，他将在哪一天死去，并如何丢失王位。隐士回答他，不必怀疑，到了那一天，你就不是国王了。如果到时证明我撒了谎，那就随你处置。约翰就把彼得带上镣铐囚禁起来。但这预言却开始到处流传。不久之后，约翰接到一封匿名信，说有贵族正密谋要加害于他。在调查这个阴谋期间，被怀疑的两个贵族都设法逃脱了，这下子约翰的妄想大发。他要贵族们都把一名人质送到他身边，以保证贵族们的真诚。这下子贵族和国王之间的互不信任更加深化。用丹琼斯的话说，就是贵族体会到约翰喜怒无常，残忍暴虐和贪财无度。而对这些诸侯而言，王权既是一个体制，也是私人间的关系。它的运转依赖于国王本人的善意，这就是说，国王不能任意以自己作为领主的身份，随意剥夺他们的财产、加重他们的赋税，否则这个国家的基础就会崩塌，贵族的身家性命就没有保障。

问：这显然会促使贵族们团结起来，设法约束国王。

答：确实。这时贵族们想到，要与国王签订一个不可更改的契约，也就是制定一部法律。现在机会来了，我们要稍微回顾一下，1208年，约翰因为坎特伯雷大主教的任命，与教皇英诺森三世闹翻了。教皇对英格兰下了绝罚令，这就意味着，在整个英格兰教区，所有的圣事都不能施行。可那个时候，社会日常生活的运行都依赖于教会，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是在各教区的教堂内进行。洗礼、下葬、婚嫁、继承都要靠教士的参与，因为那时的教会，就如同我们现在的市政管理机构，一旦它停摆了，整个社会生活都无法正常进行。结果，约翰只能屈服。他向英诺森三世投降，自降身份，承认自己是教皇的封建臣属，承认英格兰是教皇的臣属领地。教皇得到这么好的馈赠，便转变态度，开始支持约翰反攻大陆。约翰头脑膨胀，开始筹措战备物资，准备收复金雀花王朝丢失的领土。要打仗，首先就得有钱，约翰这次理直气壮要诸侯、贵族作贡献，也就是加税。他把免征兵役税提高到每名骑士三马克，这是有史以来的最高税率。1214年2月，约翰上船向大陆进发。可惜他是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最终在布汶一役大败，他不得不与法王菲利普签订合约，赔了六万马克。史家指出，“国王在财政上已经垮台，他将全部财产都投入了战备，并且他与教会和解就切断了主要的快钱的来源。他的军事声誉一落千丈，布汶战役之后，约翰作为军事统帅的地位已经一钱不值”。

问：约翰权威的丧失，给了贵族反攻的机会吧？

答：对。这就是丘吉尔所说的，“约翰王的罪恶比那些仁义之君的勤劳贡献更大，因为通过反约翰势力的联合，我们最重要的自由与权利的里程碑得以竖立”。他这指的就是《大宪章》。约翰强征贵族的税，说要去收复领土，但却大败而归，两手空空。贵族们效忠国王，是指望国王能给他们带来利益和能够保护他们。可这位约翰王，钱是收了，税是加了，仗却输了。而且回来之后，为了弥补损失，他肯定还要加税。约翰回国后，和贵族们会了两次面，贵族们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要求约翰重新颁发亨利一世在1100年颁发的自由宪章。这个宪章的基本精神，就是国王要保护贵族的利益，这个古老的宪章，许多条文早已过时，但它要求国王遵从法律、主持公正，并且规定了国王不许在臣民继承遗产、婚丧嫁娶等等民事上征收过高的费用，也不许国王随意扩大王室森林的边界，因为这会蚕食贵族的领土。约翰拒绝了贵族们的要求，他蛮横地压制贵族，冲突已不可避免。好，我们下次再谈。

文章来源：R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