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6日星期四

保持接觸、避免衝突:美國對「習拜會」成果放低預期

除了各種讓美中兩國產生分歧的問題——間諜氣球、北京迅速擴張的核軍備和華盛頓對先進電腦晶片的打擊——白宮還一直在討論另一個話題:中國領導人本週訪問加州時,從他的窗戶往外看會看到什麼。

中國外交官想知道,當拜登總統週三會見習近平主席時,習近平將會看到什麼,他們希望確保不會看到抗議者。從習近平進入房間時用幾步走到椅子,到握手的具體時間,兩人在一起的幾乎每一分鐘都是精心設計的外交舞蹈,目的是為他們留出空間,試圖化解一年來不斷升溫的緊張關係。

儀式的細節已經敲定。但與十年前或更早的中美峰會相比,達成實質性協議的希望只能說是微乎其微。

拜登的顧問暗示,此次會晤預計只會達成一項具體協議。會晤定於在舊金山舉行的亞太經合組織峰會接近尾聲時舉行。他們說,兩國領導人可能會宣布恢復軍事交流。在佩洛西於2022年夏天訪問台灣後,中國中斷了這一交流。

雙方一直在討論,能否找到一種方法,在未來承諾將人工智慧軟體排除在各自的核指揮和控制系統之外。雖然這似乎是一個相當簡單的討論,但到目前為止,中國從未就其快速擴張的核武庫進行過重要談判,因此,即使是這個問題的第一個切入點,也可能被證明意義重大。

然而,期待值如此之低,本身就說明了問題。美國官員表示,兩位領導人沒有計劃發表任何形式的聯合聲明。相反,兩國政府將各自提供自己對討論的描述。

此次峰會將是兩國領導人自2022年在印度尼西亞會晤以來首次交談。
此次峰會將是兩國領導人自2022年在印度尼西亞會晤以來首次交談。 DOUG MILLS/THE NEW YORK TIMES

曾幾何時,在與中國領導人的峰會上,雙方曾就遏制朝鮮、阻止伊朗獲得核武器、氣候目標、避免金融危機的經濟合作,以及共同打擊恐怖主義等問題達成協議。這樣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官員們承認,儘管拜登計劃解決中國繼續向俄羅斯輸送技術以支持烏克蘭戰爭的問題,以及中國購買受制裁的俄羅斯和伊朗石油的問題,但幾乎沒有可能改變中國的行為。

這次峰會將是拜登和習近平在一年內首次會談,也是習近平自2017年以來首次訪問美國。拜登的顧問們在精心描述他們的期望時,避免重複過去的願望,即為兩國關係中設置「護欄」——中國拒絕接受這種說法,認為這是美國新的遏制方式——或為這一螺旋式下降的關係鋪好「地板」。

在向記者介紹情況時,他們使用了「清醒」和「保持開放的溝通管道」這樣的措辭,來表明他們心目中最好的處理方式不是幾十年來一直提倡的對華「接觸」,而是老式的外交。

總統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週一告訴記者,現在兩國關係的重點是「負責任地管理競爭,以免演變成衝突」。「我們實現這一目標的方式是通過密集的外交,」沙利文說。「這就是我們消除誤解、避免意外的方法。」

中國駐美大使謝鋒上週稱,中國官員表示,習近平將尋求拜登保證,美國「不尋求新的冷戰」。但在過去一年裡,習近平曾明確表示,他認為美國已陷入類似冷戰的行為。「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我實施了全方位的遏制、圍堵、打壓,」他在3月份表示。

中國最擔心的是拜登政府在印太地區用舊盟友和新夥伴拼湊出一個聯盟——通過從菲律賓到巴布亞紐幾內亞的新協議——以對抗中國的野心。

「我們知道這一點,是因為中國領導層經常大聲抱怨,認為這是美國的圍堵行動,」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中國學者白明(Jude Blanchette)說。

白明說,習近平對亞太經合組織(由環太平洋的21個國家組成)的訪問,是為了「緩和美國未來行動的步伐和嚴厲程度,尤其是在它認為代價高昂的技術領域」。

兩人都將對台灣問題上的潛在衝突試探對方。六個月前,美國官員定期舉行戰棋推演,討論如何應對對該島的攻擊或扼殺性擠壓。

擔憂仍然存在,但美國官員現在表示,他們認為中國的經濟放緩已經贏得了一些時間,習近平處於不利地位,無法承擔廣泛經濟制裁的風險。在最近與美國官員的會談中,中國外交官聽起來更關注即將到來的台灣選舉——他們擔心,如果這次選舉推動台灣走向獨立,中國可能會被迫採取行動。

分析人士說,就中國官員而言,他們一直從遠處密切關注著美國的政治分歧。共和黨人抨擊拜登試圖穩定與中國的關係,儘管在新冠疫情暴發之前,川普總統在尋求達成貿易協議時曾表示,這正是他努力要做的事。

眾議院中國問題特別委員會週三致信白宮,呼籲拜登在幾個緊張問題上挑戰習近平,包括非法拘留美國人、現有的吩坦尼生產監管,以及最近中美兩國艦船和戰機險些相撞的事件。

政府官員在很大程度上避免詳細說明拜登計劃如何向習近平提出這些問題,但表示總統將談及其他關切,包括不干涉台灣選舉。

對於拜登計劃如何提出中國快速發展核武器的問題,政府也幾乎沒有透露。五角大廈最近報告稱,中國核武庫中的戰略武器已經達到500枚,預計到2030年這一數字還將翻一番。但中國目前部署的武器數量仍然只有美國和俄羅斯武器庫的三分之一,中國官員告訴美國對等官員,與另外兩個核超級大國平起平坐之前,他們不會討論軍備控制問題。專家們表示,關於人工智慧的討論可能是進入更廣泛的核討論的最佳途徑。

沙利文說,預計拜登還將與習近平討論加薩戰爭問題。北京與伊朗有著友好的貿易和外交關係,而伊朗幫助支持哈馬斯和中東其他激進組織。預計拜登將向習近平強調,擴大中東戰爭「不符合中國的利益」,如果伊朗的代理人繼續攻擊美國軍隊,美國將做出回應。 

一年前,拜登曾與習近平在印度尼西亞峇里島舉行的20國集團峰會上會面,並試圖營造一種更友好的氛圍。那也是一次事先做了嚴格安排的會面。

(習近平的助手有充分理由擔心他與美國總統會晤的細節問題:胡錦濤主席2006年訪問白宮期間,在南草坪舉行的歡迎儀式上發表講話時被一名抗議者打斷,安全官員用了好一會兒才將她控制並帶離現場。在同一活動中,司儀將中國國歌說成「中華民國」國歌,中華民國是台灣的正式名稱。胡錦濤一方曾考慮離開華盛頓。)

在週三的會晤即將開始之際,拜登的顧問賭的是美國在印太地區發展盟友關係、與其他國家領導人締結更牢固外交協議的努力讓中國措手不及。其中一個例子就是印度總理莫迪,他的國家一直在邊境地區面臨中國的進犯,而他在6月的白宮國事訪問中得到了貴賓級禮遇。

9月,拜登在印度再次與莫迪會晤,隨後前往越南宣布建立新的戰略夥伴關係。週一,拜登在白宮接見了印度尼西亞總統佐科·維多多,兩位領導人共同宣布兩國關係將提升到最高水平。

拜登的印太事務協調員兼副國務卿候選人庫爾特·坎貝爾在接受大西洋理事會採訪時表示,美國在峰會期間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向中國申明並證明我國仍具備持久的力量,我們仍是最強大的國家,我們也仍將致力於實現在印太地區的更宏大目標。」

除了與拜登會面之外,預計習近平在加州的大部分安排都是為了向美國業界領袖展示中國對營商的接納。習拜會之後,習近平預計將在一場每個席位售價2000美元的晚宴上與美國頂級企業高管交流,這是在主會議間隙舉行的「CEO峰會」期間的活動。

官員們表示,屆時拜登將出席另一場活動。


Katie Rogers是《紐約時報》白宮記者,報導領域包括外交政策、國內政策以及拜登家族新聞。她所著的關於第一夫人的書《美國女人》(American Woman)將於2024年2月出版。點擊查看更多關於她的信息。

David E. Sanger報導拜登政府和國家安全。他在時報任職超過40年,著有數本關於美國國家安全挑戰的書。點擊查看更多關於他的信息。

翻譯:紐約時報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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