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翔：特朗普会营救黎智英吗？——谈特朗普2.0的香港政策

特朗普强势回朝，从流散香港人的角度看，最希望他能够实践其在大选前作出的承诺，谋求释放黎智英。

他在10月24日接受保守派网红Hugh Hewitt访问，被问到他一旦当选，会否谋求释放黎智英时，他十分肯定地说：「100%」。他继续说：「很容易，我将让他出来，我只消对他们（指中共）说：『听著：请帮我一个忙』（Listen, do me a favor）」 。

释放黎智英，就等于否定《国安法》，涉及否定中共在香港建立的整个「国安体制」，其难度接近「不可能」，所以很多人会认为特朗普这番话不过是选举语言，不能当真。但笔者觉得，虽然机会渺茫，但也不妨一试，这是因为：

第一，中共有一个道德卑劣的传统，就是把公民当「人质」（即「政治筹码」）用来交换利益，例如1989天安门事件后，中共遭西方制裁，为了取得美国最惠国待遇（那时中共还没有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就有不少民运人士被用来作筹码交换西方给它最惠国地位。现在流亡在海外的很多民运朋友，就是这样被交换出来的。

第二，中共有个实用主义传统，「为求自保，不惜妥协」，而这些妥协是可以毫无原则的，例如邓小平为取信美国，让美国协助中共发展经济，就不惜发动所谓「对越自卫还击战」，为美国「惩戒」它的宿敌。

有此两个特点，只要特朗普诱之「红萝卜」并慑之以「大棒」，无论「诱」或「慑」，力度足够的话，不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上，中美两国元首目前的处境和气势大相径庭。特朗普以前所未有的国内支持度强势回归，令他居然能够未亲政已经令敌震慑：中东各伊斯兰极端组织均表示愿意偃旗息鼓、普京上月在「金砖峰会」上还说要摆脱美元，在祝贺特朗普的声明中表示还继续使用美元，而且对侵略乌克兰战争一事上表示愿意接受和解，这说明他的强劲气场本身已经对其对手产生震慑的作用。

相比之下，习近平是处于弱势。自从三中全会以来盛传他大权旁落的各种说法纷至沓来，说明他的权力态势正处于10多年来的最低潮。盛传中共高层对习近平最不满的地方有三：一，修宪为自己谋终身制，益己损党；二，毁掉香港使中共背负民族罪人的恶名；三，把中国绑在俄罗斯侵乌战车上，以至开罪整个西方世界。这就说明，如果要中共释放黎智英来复原香港，在中共党内是没有困难，甚至是受欢迎的。

所以我判断，从两个领导人的相对气场和国内国际支持度来看，只要能够找到一个适合的下台阶让习近平及港共政权释放黎智英，这是有可能的。

假如习近平顽冥不灵呢？特朗普有的是武器。在特朗普上一任内，他已经毫不客气地对中共的香港政策作出反击。2019年香港市民展开「反送中运动」时，特朗普签署了《香港人权和民主法案》（the Hong Kong Human Rights and Democracy Act of 2019），其后又签署《香港自治法案》（Hong Kong Autonomy Act of 2020），对镇压香港市民的中共及港共官员实施制裁。

最重要的是，2020年3月时任国务卿蓬佩奥向国会提交《美国-香港法案》年审报告时，第一次认证（certify）香港已经失去高度自治，已经不符合该法例赋予香港的各种有别于中共的优惠政策。为此，特朗普发出总统「行政命令」（Executive Order E.O. 13936），要求联邦政府各个部门采取措施取消过去给与香港的各种有别于中国大陆的优惠措施，并对镇压香港人民的中共和港共官员进行制裁。

可惜的是，由于2020年底特朗普的任期中断，他无法有效地贯彻他的《13936号行政命令》。现在他卷土重来，就有条件严格执行他定下的政策。我们不妨看看他的行政命令还有甚么重磅武器。

笔者在下表详细列出「美国—香港政策法（1992）」 的主要内容（左栏）及美国总统行政命令E.O. 13936 （右栏）的主要修定内容。从这个对照表可以看出，现在已经出台的措施，对香港来说，只是「毛毛雨」，很多对香港有致命打击的措施尚未出台，例如：

一，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继续允许香港留在 SWIFT 系统内，继续允许香港保持联系汇率制。随著中共继续利用香港协助俄罗斯规避西方对其金融制裁，则这些政策都是可以改变的。鉴于直到2018年为止，即中共改革开放40年后，香港仍然为中共提供高达60%的外资来源，中共是很难不考虑这个因素的。

二，香港贸易地位：在关税及贸易问题上，美国目前仍然把香港和大陆分开处理，使香港对美国出口不像大陆产品要受高昂的美国关税影响。假如美国不再视香港为独立关税区，而把香港归入中国，则这将是香港灭顶之灾。表面上看，虽然过去十年，美对港贸易顺差超过2700亿美元，在其全球交易夥伴中最高，但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大陆经香港转口到美国的贸易，正是中共利用香港这个窗口避免了高额的关税。随著中共继续利用香港协助俄罗斯、伊朗、北韩等规避西方对其高科技出口制裁，则这些政策都是可以改变的。

三，香港的国际地位：由于美国已经取消香港在美港事务中区别于中国大陆的对待，它同样可以在国际事务中取消大陆和香港之间的区别对待，如果成功的话，将可以使得香港顿失国际地位。过去，国际社会因为相信中共会恪守《中英联合声明》给与香港的保证，都愿意接受香港作为国际非主权组织的成员资格，使中国在国际组织中实际上占有两票的格局。虽然美国无法命令国际组织取消香港的席位，但却可以在舆论上呼吁改变中国「一国两票」的不平等局面，或提出在接受香港席位的同时要接受台湾为成员。这些都是可以让中共感到很头疼的事。

这些强大的政策武器，都可以令中共头疼。有这些强大的政策武器为后盾，加上两位领导人的相对强弱，以黎智英来换取中共、港共、以及习近平一个喘息的机会，不是没有可能的。

从「光复香港」这个目的看，当然不应该只满足于释放黎智英，但释放黎智英，却是降服「国安法」这头恶魔的第一步，让我们「一步一脚印」，就从这第一步开始走。

- 程翔（中国问题专家）

文章来源：RF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