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北京爆發民主運動,中共調動解放軍入城戒嚴,其中最具象徵意義的一幕——解放軍第38集團軍軍長徐勤先少將「拒絕率兵入城」,多年來都是北京高度敏感資料。六四事件見證者與研究者吳仁華,在社交平台公開徐勤先翌年接受軍事審判的珍貴照片,將這張塵封35年的「抗命鐵證」,首次以影像方式呈現在世人眼前。
吳仁華星期日(16日)發布的照片,在1990年3月17日拍攝,可見徐勤先身穿灰色外套、頭髮略長,在北京軍事法院審判庭正襟危坐,目光直視前方,桌上擺放着幾頁稿紙與一個茶杯。雖然背景簡陋,但這是徐勤先迄今首次曝光的受審影像,吳仁華也在留言寫着「珍貴圖像,首次發布」,反映這項歷史資料的重要性。
徐勤先原籍山東掖縣,1950年韓戰爆發,中共抗美援朝招兵,徐勤先要求當兵但年齡不夠,他咬破手指寫血書要求參軍才被接受。加入解放軍第38集團軍後,從坦克師報務員開始,一路晉升至集團軍軍長。
駐守京畿 親見民心所向
第38集團軍是精銳部隊,屬於解放軍第一主力,有「御林軍、萬歲軍」之稱,駐紮在北京以南約150公里,負責保衛首都。1989年春天,徐勤先在北京治療腎病,親眼目睹學生的抗議活動,了解民主運動的訴求和民心所向。
早年在新華社擔任記者、並且訪問徐勤先的歷史學者楊繼繩透露,徐勤先當年認為,軍隊應該是用作抵禦外敵入侵,但政府動用軍隊鎮壓抗議會產生惡劣的後果,如果派全副武裝的軍人上街,可能會造成「子彈不長眼的流血」,玷污解放軍的聲譽。
1989年5月17日,北京軍區召開作戰會議,宣讀由中央軍委主席鄧小平、中央軍委副主席楊尚昆簽署的命令,調兵進入北京執行戒嚴任務。會議上,徐勤先明確表態,拒絕率領38軍進入北京,他後來亦對學者楊繼繩表示:「寧殺頭,不做歷史罪人。」
徐曾說:好人壞人又分不清,出了事誰負責
據北京作家戴晴看到的訪談資料,徐勤先後來更表示「和老百姓發生衝突,好人壞人又分不清,出了事誰負責?」徐拒簽調兵令後,中共隨即撤銷其軍長職務,由總政治部保衛部將其扣押,交由軍事法院審判,最終判罰5年有期徒刑。
在秦城監獄服刑後,徐勤先被安置於河北石家莊,並長期受嚴密監控。2011年,他在毛澤東前秘書李銳家中接受《蘋果日報》訪問,記者當時問他有沒有後悔當年抗命,他當時聲音洪亮地稱:「已經過去的事,就無所謂後悔了。已經做了嘛!要不然(當年)就不要做,做了就沒甚麼後悔的。」
徐勤先當時還向《蘋果日報》記者透露,當局保留他的軍職,給他副軍職待遇,「我的生活不錯。日子一天天過去,希望我這塊不再給他們(當局)惹麻煩」。
2021年1月8日,徐勤先病逝,享年86歲。八九學運領袖王丹當時曾經撰文悼念,「他為了良知,不惜放棄官職和自由,是學生永遠不會忘記的人。」。
徐勤先拒絕率兵進京,是當年解放軍內少數堅守底線的象徵。今次審判照片曝光,可算是突破北京封鎖的「歷史還原」。資深媒體人高瑜表示,徐勤先出獄後未被開除軍籍,反映鄧小平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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