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总统为自己重塑美国经济的广阔愿景辩护,认为这是在与中国的长期竞争中生存下来的必要步骤,美国不仅要在这场竞赛中证明民主制度能够发挥作用,还要证明它能够继续在创新和生产上领先这个世界上最成功的威权国家。
拜登的解释不只是集结号,也是将其基础设施和重建计划提升到一个更宏大、党派色彩更少层面的努力之一,就像约翰·F·肯尼迪(John F. Kennedy)总统近60年前《我们选择登月》的演讲所做的那样。但它也带有意识形态色彩,拜登警告,美国严重的两极分化和1月6日国会大厦遭受的袭击,迎合了专制者的说法,即“美国民主日薄西山”。
这是一个令人信服的论点,将他雄心勃勃的国内议程与恢复美国海外影响力的计划联系到了一起。然而,近几任美国总统重振这种团结一致的民族情感的努力,顶多只能说喜忧参半;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在十年前的国情咨文演说中呼吁迎接“我们这一代人的卫星时刻”,结果以失败告终。
十年后,拜登周三晚上在国会的演讲明确表示,挑战变得更加复杂了。美国现在面临的,是比自柏林墙倒塌以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得多的科技竞争对手、复杂得多的军事对峙,以及更为严峻的意识形态冲突。
“我们正处于历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拜登说。
事实上,他正面临着20年来最糟糕的外交关系,与美国截然不同的超级大国对手正在设法利用美国显而易见的分裂。因此,他提出美国必须与一个正在崛起的中国竞争,同时遏制俄罗斯这个破坏者。
他的助手承认,能否让美国及其盟友都肩负起这一任务,可能将决定人们对其任期的评价。但即使是一些共和党人,也认为他有机会成功。
“这个论点很聪明,应该能获得一些共和党人的支持,”科丽·舍克(Kori Schake)说,她曾在国防部任职,目前是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American Enterprise Institute)外交和国防政策研究的负责人。“这可能比奥巴马总统的影响更大,因为中国对国内压迫更甚,在国际上也愈发咄咄逼人。”
拜登的基础设施建设计划处处显示出,冷战新时代的竞争更多是在技术而不是军事上。还有数十亿美元支持的产业政策(拜登的白宫避免使用这个词),比如先进半导体制造业回流美国,减少对中国供应商的依赖。有传言称,美国将与欧洲在5G——即第五代蜂窝网络通信技术——上结成新联盟,以减少美国对中国龙头企业华为的依赖。此外还将对基础研究、人工智能和先进机器人技术加大资金投入。
拜登在十年前就结识了中国领导人习近平,而他在周三晚的演讲中表示,习近平与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V·普京(Vladimir V. Putin)都属于那些“认为在21世纪,民主无法与专制抗衡,因其达成共识需要太长时间”的人。
即使是谴责拜登的计划过于昂贵的共和党人,也不会反驳他对中国问题的分析。当拜登声称,“根本没有理由说风力涡轮机的叶片不能在匹兹堡而必须在北京制造——没有理由,没有,”他听起来与20年前的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十分相似。
当他继续说,“美国工人没有理由不能在电动汽车和电池的生产上引领世界”时,他将自己的两个标志性论点结合了起来:美国有能力领先中国,绿色议程也可以创造就业机会。
然而,技术竞争虽是问题的核心,但也只是问题的一部分。拜登在执政的前100天也对侵犯人权和领土威胁行径进行了反击,要求俄罗斯从乌克兰撤军以及中国必须停止威胁台湾。这都带来了更阴沉的色彩。
“我希望,如拜登所说,我们与中国的竞争可以保持不发生冲突,我们对普京好战行为的反应能够保持适度,同时仍然努力同北京和莫斯科就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接触,”斯坦福大学政治学家、曾在奥巴马政府任驻俄罗斯大使的迈克尔·A·麦克福尔(Michael A. McFaul)说。
“我恐怕来自这两个独裁国家的挑战也需要更宏大的遏制战略,”他说。“毕竟,我们与中国的竞争不仅在市场上,也在安全和意识形态问题上,这些问题往往会导致更具冲突性的零和结果。”
拜登在本月宣布对俄罗斯的太阳风(SolarWinds)网络攻击联邦机构和企业,以及在2020年选举期间的造谣行为实施制裁时,已经含蓄地承认了这一点。但麦克福尔在提到被监禁的俄罗斯反对派领袖阿列克谢·A·纳瓦尔尼(Aleksei A. Navalny)时指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和纳瓦尔尼的支持者会提醒你,对于那些为自由和人权而战的人,普京采取的挑衅行动不仅仅限于这两个领域。”
从拜登上任后的头几个月以及周三的讲话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对中国和俄罗斯采取了非常不同的战略。
他显然认为习近平是一个不容小觑的竞争者,将迫使美国提高自己的实力——因此他在演讲中把重点放在教育、快速普及互联网,以及与业界在新技术领域建立合作伙伴关系上。拜登在关于中国战略的冗长的情况说明会上向助手们明确表示,他的政府必须让美国注意到,在一个中国有可能在贸易和技术方面占主导地位,并控制电子的流动——以及它们所承载的思想的世界里,所带来的生死攸关的威胁。
相比之下,他认为普京的俄罗斯是一个衰落的大国,其唯一真正的能力就是充当破坏者——一个试图分裂北约、破坏民主,并在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所依赖的计算机和通信网络中搞破坏的国家。这一点在演讲中体现出来了。虽然他没有再次重申他同意将普京称为“杀手”,但重点谈到了最近的制裁。“他知道我们会做出回应,”拜登说,同时,他也对军备控制和气候变化方面的新协议持开放态度。
普京或许理解美国的反击,但从拜登自己的情报分析人士的说法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因此却步。国家情报总监埃夫丽尔·D·海恩斯(Avril D. Haines)本月发表的《全球威胁评估》(Worldwide Threat Assessment)清楚地说明了这个严峻的现实。
报告描绘了这样一幅画面:俄罗斯随时准备“使用一系列工具,比如影响力运动、情报和反恐合作,以促进自己的利益,或损害美国及其盟友的利益”。
对拜登来说,让这种与中国竞争和遏制俄罗斯的双重战略发挥作用,将是他担任总统期间外交政策的决定性挑战。这取决于说服美国人进行必要的投资,以恢复国家正在消失的技术优势,而不是仅仅把钱投入五角大楼。而且这意味着说服盟友,美国是更好的榜样——而且在联盟的价值经常遭到诋毁的四年之后,美国将还是会支持它们。
拜登表示,大流行病的应对措施将为其铺平了道路。100天前,很难想象有哪个国家会向美国寻求新冠病毒应对方面的援助;现在印度已在请求援助,拜登面临的压力是,他能以多快的速度向世界其他国家部署疫苗。目前,国内政治表明,他需要首先为所有愿意接种疫苗的美国人接种疫苗。
但当大流行消退时,美国的分歧将继续存在。他知道,这些分歧将被习近平和普京所利用,进一步宣扬他们关于美国正在走向衰落的观点。
这仍然是一个有力的观点,拜登在描述他与近40位世界领导人的对话时承认这一点。
“我已经向他们表示,美国回来了,”他说。“你知道他们怎么说吗?我从他们那里听到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看到美国回来了,但会持续多久?但会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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